第六章 福至心灵

/>     想通了此节，齐昳一拍双手，咯咯笑道：“阿芒，你还不赶紧将你们家七娘子吃肘子这事儿禀了二太太知道，免得叫二伯娘白白担心一回！”

    齐昉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内宅的弯弯绕绕上头，她有些恍惚，原来前世朝中这么早就提起了迁都洛阳的事吗？

    大周皇室赵氏一族祖籍隆右，说起来与同在凉州的齐家还有着那么几分香火情。

    后来，赵氏在关中一带发迹，又于长安起事建立了大周。因此赵周一向将关中地区视为龙兴之地和帝国的中心。

    可随着天下逐渐一统，再以长安为都，不免给人偏安一隅之感，时人以中原为华夏正统，迁都洛阳，的确有利于朝廷加强对中原、冀北、江南等地的统治，因此常常有朝臣提起。

    前世广德帝登基之后，也确实将都城迁至洛阳。

    但这对齐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旦迁都中原腹地，便会让韩氏、田氏这些原本就出身中原的大氏族势力更甚，而齐家这种关陇发迹的开国功勋则会远离了根基，逐渐被挤出权利中心。

    因此，为着究竟是否应该迁都一事，大观年间以关陇派系为首的勋贵派和以韩、田等大族为首的门阀派争斗的不亦乐乎。

    不过，在齐昉的记忆中，景明帝在位时虽定下了洛阳为帝国东都，但却一直未曾真正迁都，反而是后来继位的广德帝对此比较热衷。

    齐昉因着齐家天然的立场关系，以及与田氏一族的前世宿怨，自然是不希望迁都的。

    前世，田家蛊惑拉拢大老爷齐守的第一步，便是说服齐守在迁都一事上站在了田家那边，这导致了齐家被定国公等勋贵彻底放弃。

    不过，听方才齐暄话里的意思，如今朝堂上只是提起了修建行宫一事，离双方真正拉开拉锯战的帷幕尚有几年光阴。

    这事且不必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一步步让齐家远离朝堂争斗。

    以目前齐昉的人微言轻，是左右不了齐守的想法的，至于她的亲爹二老爷齐宽，齐昉直接无视跳过了他。

    重生回来后，齐昉给自己规划的路线便是通过亲近三房与柳家搭上关系。柳家简在帝心，柳侯爷人品厚重，若他肯出面提点齐守一二，齐家至少不会被人算计的一点骨头渣滓都不剩。

    可柳家与齐家虽是姻亲，内宅却走动不多，想要达成这一目标，不仅需要耗费时日，恐怕还需一个契机。

    那么，齐昉只好双管齐下，还有个人她也想要碰一碰。

    那便是她那位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的神秘祖母——王氏。

    自从同齐辅和离后，王氏就搬到了城外一间名为上善观的小道观旁修行，自此再未踏出观门一步。

    前世，齐辅过世后，齐守、齐宽多次想将王氏接回家中、或另置宅院奉养，她都未曾答应，只说自己既已遁入道门，就该与从前种种划清干系，还请齐家上下都按规矩称呼她的道号，今后若无事也不得打扰她老人家潜心悟道云云。

    齐守兄弟每年元旦这日都会带家小上山请见王氏，王氏却从不曾见过子孙们哪怕一面，对齐家送去的四时供养，也只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甚至齐家满门被诛时，王氏也未发一语，沉默地如同不存在一般，继续在上善观中修她的道。

    齐昉重亲情，是以十分不解，虽是齐辅抛弃王氏在先，她记恨齐家情有可原，可齐辅早已去世多年，王氏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亲血脉尽数惨死而无动于衷，也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了。

    齐昉从前没少因为这位嫡亲祖母的心肠冷硬而感到心寒。

    她想着，既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再当她是祖母亲人。后来，齐昉被罚没入宫又跟随朝廷东迁洛阳，无论处境如何艰难，她也从未想过向王氏求助，更为打听过关于王氏的只言片语。

    前世，齐昉至死也未曾见过这位祖母。

    可是，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若再像过去那样被困于内宅之中，结果只会是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齐家诸人一个个地被人利用算计。

    与其被动防范，齐昉更喜欢主动出击，何不趁着如今自己年岁尚小，多做几种尝试？

    或许她必须要接近王氏，才能掌控尽更多的真相。

    齐辅的死带走了齐家的秘密。

    他为何要放弃军权，以至齐家遭人算计时毫无还手之力？

    他为何定非要将子孙后代与柳氏绑在一起，严令不许分家？

    他是否交代过什么，才让出身勋贵的齐守如此轻信世族田氏而非定国公等人？

    这些秘密，或许只有尚在人世的王氏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