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坑要踩实

见齐昉带着阿芒走了进来。

    见着齐昉，雪莲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上前去，一边行礼一边道：“七娘子怎的顶着个日头就过来了，仔细晒坏了。”

    说着便拿出手绢替齐昉轻拭额上的汗珠。

    说话间小丫鬟也被惊醒过来，正揉眼懵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不过她倒是有几分伶俐的，一明白过来不等雪莲吩咐就急急替齐昉打水去了。

    如今束氏身边的四个大丫头，除了现下跟在自己身边的阿芒，齐昉先前只匆匆见过碧桃和阿竺两个，今日正好见着了雪莲，便趁机认真地打量起她来，片刻后才有些遗憾地确定，她们四人确实没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过什么特别的映像。

    前世，束氏因着不需要管家，又事事依赖大房，她的心腹陪房除了樊嬷嬷留在身边外，多是在外头管着自己的陪嫁庄子和铺子之类，为怕大夫人卢氏多心，束氏也很少往大厨房、门房等处安插自己的人，她身边的大丫鬟到了年纪多半是直接放出去。

    碧桃、雪莲几个如今都有十八了，按着齐家的规矩，这两年定是要陆续放出去配人的，想来是因为前世里她们几个嫁人之后就没再回齐家当差的缘故，自己才会觉着她们眼生吧。

    碧桃几个都是从束氏陪嫁庄子里挑上来的，若是可靠得用，将来或留下一两个在阳和院做管事妈妈，或安插到府中各处，也好有些助力，不至于像前世那般，出了红梅那档子事，二房上下除了樊嬷嬷竟没个得力的仆妇，全然乱糟糟的一团。

    可碧桃几个到底是可靠与否齐昉并不知晓。

    就好似方才红梅对齐昉出言不逊，阿芒虽就在一旁看着，却也未上前阻止或出声呵斥，不知究竟是她心思粗疏，察觉不到红梅话中潜藏的恶意呢，还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愿在即将出府嫁人之际得罪可能会接替自己做了主子身边大丫鬟的红梅。

    这些，都可以借这事好好看看。

    想到这里，齐昉拉住雪莲正在替自己拭汗的手，笑眯眯指着阿芒手上的食盒道：“雪莲姐姐且别管我了，你先趁热把这汤端去给阿爹尝尝吧。”

    雪莲闻言以为齐昉这回又从书上得了什么古方，照着做了汤来孝敬二老爷，她柔柔一笑。

    “咱们老爷太太可真是福气，七娘子小小年纪便知道学着圣贤鹿乳奉亲了。不过，您来的可不是时候，老爷刚用完午膳歇下了，不如这汤婢子替您先收起来，晚膳时再奉给老爷如何？”

    齐昉一听很是着急，她皱着有些微红的小脸道：“阿爹已经歇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汤是阿娘今早特意吩咐红梅姐姐替阿爹煮的，有强身滋补之效。红梅姐姐原要亲自送来的，正巧在院子里遇上了我跟阿芒姐姐，我就顺道替她带来了。”

    “红梅姐姐方才还说了，这黑鱼汤最忌久放的，放久了就会有股腥膻之味儿。阿爹他最怕腥了，到时定不肯喝的，岂不白费了阿娘的一番苦心？”

    雪莲原就分管着院里的吃食汤水一类，她闻言不禁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雪莲心道，太太怎会越过自己去吩咐红梅给老爷煮汤，难道是自己这几日有侍奉不周的地方，惹了太太不喜？可太太这人虽说性子急了些，但下人犯了错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当罚则罚的，断不会使这等弯弯绕绕的手段。

    阿芒见雪莲这副模样忽的一个激灵，她暗道一声糟糕，自她定下人家，不知怎的，这心思就一天天不在差事上头了。

    方才是她大意了，竟未想到此节，不管今后如何，太太既已将自己和红梅拨给了七娘子，就是想要她们一心一意地服侍七娘子的，又怎会突然吩咐红梅去为老爷做事？

    事出反常即为妖，便是太太真要为老爷安排些汤水进补，这院中还有雪莲这个现成的呢。

    难道红梅竟敢假借太太的名头行事？这也着实太过胆大包天了些！

    若不是自己和七娘子碰巧撞上了红梅，若不是七娘子想着要亲来孝敬二老爷，可不就真让红梅过来了？到时候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眼见再过大半年自己就要出府了，可不能被她牵连了才好。

    可是，眼下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汤到底是自己提过来的，若真查出红梅有什么不妥，或是让老爷就这么喝了下去，那太太回来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想到这里，阿芒惊出满身的冷汗，她也顾不上齐昉在场了，急急朝雪莲使了个眼色。

    齐昉见她二人终于都若有所悟，便吩咐她们不必照管自己，又点了方才那小丫鬟跟着，背着一双小胖手施施然在院中继续散起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