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到底不甘

>     钱三过手的，多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上次红梅回家，听她阿娘说起，阿菊这几年年纪大了，又落下一身脏病，原先的娼馆嫌弃她赚不到钱，便又将她转手卖了一回，如今还不知到在哪个下等窑子里接客呢，红梅想起这桩事来便心有余悸。

    因此，她方才的话也不是全为着糊弄碧桃，这花团锦簇、富贵体面的日子确实是她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既她已经进来了，再叫她过回从前的日子，红梅简直觉着生不如死。

    想到偶尔碰上的那些个小厮、长随们偷看自己时那猥琐的眼神，红梅就打心底里反感厌恶。

    她可不像阿芒，虽是奴才秧子出身，却得以托庇于齐府这棵大树，从来没吃过真正的苦头。

    她不一样，她是打小苦过来的，自不会像她们那般天真，一心认为嫁做正头娘子就是自尊自重，就能过上好日子，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陋巷中那个阴暗逼仄的家，阿娘一年到头没完没了的操持却依旧换不来一顿饱饭，阿爹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整日里只会喝的醉醺醺，一不如意就会打骂阿娘和自己出气，子女朝不保夕，随时会被丈夫卖掉还赌债……

    若是自己的将来便是重复阿娘这种日子……红梅赶紧甩甩头，想要彻底甩开这种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说到底，都怪七娘子，她怎的就阴魂不散不肯放过自己！

    倘若七娘子她是个郎君，那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凭七娘子对自己的喜爱，跟着她去吃上三年苦头，回来一个姨娘定是跑不掉的。便是未来的七奶奶，也需得高看自己这个忠仆一眼，不敢随意处置，她这辈子就算是有了保障。将来若能再生下个一男半女，她这辈子就彻底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为何七娘子她偏偏是个姑娘家，自己与她又差着许多岁数，便是想做陪嫁丫头也不能了。就算有了这三年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情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作为陪房跟着她嫁入哪户高门，继续为她当牛做马的卖命，多年后成为另一个樊嬷嬷罢了。

    呵，难不成二太太和七娘子还能抬举自己做了姑爷的姨娘？说到底，在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妇贵女的眼里，自己不过一个低贱的丫头，高兴了便拿来逗些乐子，不高兴了就仍在一旁自生自灭。

    七娘子嘴上说喜欢自己、二太太许诺不会亏待的话，也不过是为着达成她们自己的心意罢了，谁又来在乎过她红梅的感受？

    到时候替自己寻个管事、掌柜之流的配了，在她们看来就己是天大的恩赐和荣耀了吧，自己真正想要她们舍得给吗？

    凭什么她红梅就活该一辈子下贱，二太太、七娘子她们就能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轻描淡写间就能随意摆布自己的命运？

    抛开出身不论，不过一个是泼辣凶悍的妒妇，没有一点儿脑子，一个是天真清高的蠢货，经不起一点儿风雨！

    哼，除了命好会投胎，她们又有哪处比自己强了？

    红梅恶毒地想着，真想亲手撕碎她们那副理直气壮的面孔，看一看她们被打落尘埃的痛苦模样，到那时候，这些天之娇女们究竟还能不能扬起她们高傲的下巴，究竟又会比现在的自己清高到哪里去！

    明日，二太太便会离府前去商议七娘子修行之事，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自己在七娘子正式离府前最后一次出府了，也就是说，这便是自己能留在府中最后的机会了！

    既然心有不甘那便拼死一搏吧，在这间幽暗的小屋中，红梅握紧双手暗自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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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二太太束氏便兴冲冲得带着人，随大夫人卢氏一道蹬车往上善观去了。

    送走她们后，四娘子齐暄见日头正好，便邀了齐昉并八娘子齐昳以及小阿貘到自己院中，叫下人将前几日三郎君齐昶在西市里替自己淘换来的一匣子各式琉璃珠子、帕子丝巾等小玩意儿都拿了出来，大方的摆在塌上任齐昉三个挑选。

    众人得了东西，开心地一一谢过齐暄，又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一转眼就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

    齐家前头的几位姑娘，不是夭折便是庶出，齐暄虽排行第四，却是齐家这辈的嫡长女，因此，她自幼便打定主意要做个合格的长姐，长辈们不在家，她便决心要更将弟妹们照顾好才是。

    眼见时至正午，齐暄学着卢氏打点家务的样子，她先是打发了卢妈妈并几个婆子去厨房取午膳，又细细交代了丫鬟婆子们上前服侍各自的小主子净手、洗脸，安桌摆筷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