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包括王毅蓝二人在内都打了一个冷战,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双方眼里看到了骇然之色,虽然他们知道爷性子冷酷无情,可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政敌以外的无辜下手,他对苏卿的在乎已经朝出他们的预料了。
那挥鞭的狱卒嘿嘿一笑,道:“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一定让这个老头死生不得求死无门。”
苏族长噗的喷出一口老血,而像小鸡一样被关在牢里的人快要被王岳翎这话吓疯了,一个年轻的妇人蹒跚着爬出来,哭喊道:“大人,我们是无辜的,你放了我们吧,我去给苏卿磕头下跪,哪怕是当丫鬟伺候她也行,只求求你放过我吧。”
“是啊大人,我们愿意给苏卿为奴为婢,只求大人放过我一命。”
苏族长被子孙的窝囊气得浑身发抖,但眼神还是带了丝希翼看向王岳翎,他冷笑道:“晚了,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想赎罪到地狱去吧。”
说着,他起身走了阴暗的牢房,徒留身后遍地绝望的哭嚎。
王毅白追上来,问道:“爷,苏姑娘出了这种事,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知一下苏家的人?”
“通知什么?”
王毅白一愣,“当然是通知他们苏姑娘遇害了啊。”爷莫不是刺激过度失忆了吧?
“谁说她死了?”王岳翎一拂袖,踏上了马车,“把街角找到的马车送回去,再去苏家门口等着,要是碰见苏卿记得看看她可有受伤。”
王毅白微张着嘴,苏卿没死?真是有够命大的,只是……
“爷是怎么知道苏姑娘没死的?难道是心有灵犀,所以你感应到了她没死?”这话让王毅蓝一阵鄙夷。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王岳翎眼中闪过一道阴郁之色,闵嵇当街纵马,应该是在寻找苏卿,如今那边火势滔天,如果他找不到她,只怕早就冲进去救人了,可他没有出现,那么只能说苏卿被他救走了,想着两人的感情或许会因为这事而升华,王岳翎的心头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王毅蓝忽的问道:“既然苏姑娘没死,爷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王岳翎坐在马车中,往身后的软榻斜斜一倚,哼道:“爷心情不好。”
“……”
苏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手臂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嘤咛了一声,闵嵇正把她换下来的衣衫扔进垃圾篓里,听见这声音忙道:“宝贝,醒了?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苏卿想起昏迷的发生的事,左右看了看,见自己还是在思卿苑里,手臂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想起那阵熊熊烈火苏卿还是一阵后怕,见闵嵇双眼亮晶晶,一脸兴奋的看着她,她敏感的察觉到他心情格外激动,但一想估计是自己被救出来的原因,便笑道:“嗯,我想喝水。”
闵嵇二话不说,转身就给她倒了杯茶。
苏卿喝了一口,忽然想起瑶光和李叔,忙问道:“你是不是看见停在街角的马车了,那瑶光呢?有没有把她送回去?”
闵嵇一心挂念苏卿,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不会管瑶光的死活,便摇了摇头。
苏卿一急,“天都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在外不安全,我要去把找她回来。”
闵嵇见她一掀绣衾就要下地,忙轻柔的把她抱了起来,哄道:“乖,没事的,我去帮你找,你现在乖乖的喝水,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等送你回苏家之后,我就把那丫头找回来。”
“那怎么行,太晚了,瑶光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不安全。”苏卿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些急切的道。
闵嵇见她在怀里扭来扭去,生怕她伤到肚子的孩子,忙哄道:“好好好,现在就去找,只要你把饭吃了药喝了,我们现在就去。”
苏卿见状才安静下来,手臂上的伤火辣辣的刺疼,再加上下午又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肚子早就饿了,吃点东西恢复点体力也好。
闵嵇把饭菜端过来,亲手喂她吃饭,见她把小半碗饭吃个精光,嘴角的笑越发深了,苏卿把药喝了之后,急忙催促闵嵇动身,他却不动如山的道:“还有一副药,喝了才能走。”
“还有什么药?”苏卿眉头微蹙,只觉得他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当然是安胎药,尽管大夫说过苏卿身体没什么大碍,可在知道她体质偏寒极难受孕后,他便越发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小东西,生怕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用安胎药保胎是必不可少的。
原本他可以跟苏卿说出实情的,可又怕她无法接受而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好瞒着她,打定主意能瞒一时就一时,便道:“乖,喝了药伤口容易愈合。”
苏卿知道闵嵇不会害他,才乖乖喝了药,见她这般听话,闵嵇自是抱着她亲了又亲,小心翼翼抱上马朝马车停放的地方而去。
等二人到那的时候,马车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苏卿心头有些乱,决定回苏家看看,要是在苏家见不到人,她再出来找,而当策马回了苏家时,却见王毅白守在角门那,门外停着的不就是自家马车吗?
苏卿松了口气,道:“是小哥把马车送回来的?”
看着闵嵇跟苏卿一同出现,王毅白总算是明白爷为什么那么肯定苏卿没死了,这男人那么着急苏卿,要是她真出了事早就发疯了,便笑道:“苏姑娘客气了,是我家爷特意吩咐我把马车送回来的,你那丫头还昏迷着,要是遇到歹人她非得吃亏不可,不知道苏姑娘可有受伤?”想起瑶光那丫头睡得昏天黑地的傻样,王毅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爷的吩咐便问了一句,其实也不用问了,苏卿露出袖子外的一截手臂缠着纱布,估计是被烧伤了,没想到那个大的火只烧伤个手臂,这苏卿真是有够幸运的。
不过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苏卿估计非得烧死不可,王毅白看着煞神似的闵嵇,眼里精光一闪。
苏卿一听这话,就知道王毅白是在为王岳翎邀功呢,不过人家确实做了一件好事,她确实该感激,忙道:“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劳烦你回去跟王大人说一声,苏卿对他的感激无以为报,日后一定对大人尽心尽力在所不辞。”
王岳翎对苏卿的好,瞎子都看得出来,可人家硬是要把男女之情说得这般公事公办,王毅白撇了撇嘴,敷衍了两句转身离开,苏卿也不管他,转身进了角门。
瑶光和李叔被昏着抬进府,唯独不见苏卿,这可把阖府上下急坏了,要不是王毅白说苏卿没事,他们估计就要报官去找人了,但一家子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苏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带着几个家丁四处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附近有家客栈起火了,连烧了三家铺子,而那纵火的主使者竟是苏氏一族的族长,要说人家不可能无端端的去烧一家客栈,等王岳翎下令把苏家抄了后,人们才回过味儿来,苏族长估计是怕像王家那样被苏卿一锅端了,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想放火把她烧死,最后被王岳翎发现,一怒之下把苏家整个端了。
这样的传言从街头到巷尾都有人谈论,不到一会儿,苏治就打听到了全部,不敢相信苏族长居然这么丧心病狂,他的闺女才十四岁,他居然狠得下心肠下此毒手,苏治气得恨不得将苏族长暴打一顿,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闺女,便急急忙忙的往火场那去。
好在打听到没有人员伤亡,苏治才松了口气,估摸着闺女是让闵嵇救了,心中安慰的同时也担心两人究竟有没有受伤,带着一番惴惴不安的心情回了苏家,苏老太太等人被苏族长的狠毒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刘氏想着生死不明的女儿差点没哭晕过去。
苏卿这一现身,刘氏当即就扑了过来,摸着她的脸泣不成声的道:“卿卿,你真的是卿卿吗?你真的没事?呜呜,老天保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是有个万一娘也不活了。”刘氏将闺女搂在怀里,哭成了个泪人。
苏卿察觉到刘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忙回抱了她一下,想起火场被困的无助,亦是有些哽咽道:“娘,我没事,你不要哭了。”
苏老太太眼里亦是泪花闪烁,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嵇哥儿救了卿卿的吧?这孩子真是好样儿的。”
苏治眼眶微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谢谢。”
闵嵇听着苏卿略带哭音的声音,眉头微蹙,苏治没注意到这细微的表情,见他始终冷冷淡淡不邀功不炫耀的态度,心里越发欣赏他了。
母子俩哭了一会儿,刘氏才擦干眼泪,急忙检查闺女身上有没有受伤,当看见那缠着纱布的手的时候,眼泪又要下来了,苏卿忙道:“没事的娘,大夫已经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烧伤的疼痛最是难耐,刘氏看着闺女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没她嘴里说的那么轻松,为了不让她担心便抹干眼泪,走向一旁的闵嵇,直道:“是你救了卿卿吧?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卿卿只怕……”
刘氏对闵嵇一直存着三分提防,就算闵嵇成了她的义子,两人也不亲近,应该是说,闵嵇除了跟苏卿之外的人都不亲近,平时也是冷言冷语,半句话都不多说,但危及关头还是他挺身而出救了女儿,就算有再深的成见,被这巨大的感激一冲也淡化了,刘氏现在对闵嵇是真正感激的。
苏语在一旁眼眶红红的看着苏卿,见刘氏跟闵嵇说话,便把目光投向了他,当看见那鲜血淋漓的手时,忙道:“天啊,你受伤了?”
刘氏被这一喊,忙打量了闵嵇几眼,这一看果然看见他的手背血肉模糊,正滴着血,刘氏吓了一跳,急道:“绿意,快把顾大夫请来,记得让他带上最好的伤药。”
“诶,我知道了。”绿意急忙去了。
苏卿早就发现他受伤了,本以为那屋顶是她用力打破的,可看见闵嵇伤口的时候她才知道,真正出力的是闵嵇,如果没有他,她能不能逃出火海还是个未知数,想起他为了让自己早一点找到瑶光连大夫也不去看,苏卿有些心疼,走过去拿出帕子执起他的手将伤口包了起来。
看见她眼里的心疼,闵嵇眼角的冰冷化成了水,没想到受这点伤就能换来苏卿的主动关心,真是太值了。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老不死,活了大半辈子竟连这个也输不起,还说什么怕卿卿去害了他,真是疯子!要不是他被王大人关进了牢里,我非得狠狠将他打一顿替卿卿出口气不可。”刘氏恼怒的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十足凶狠。
苏治亦是愤慨道:“我真没想他居然是这样的人,这样也好,让王大人好好惩治他,亏我以前还对他那般恭敬,我真是瞎了眼。”
苏卿听得微微皱眉,问道:“爹是说,王大人把苏族长抓起来了?”
苏治嗯了一声,把街上传的事情跟苏卿说了一遍,闵嵇听了,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原本想放干那人的血千刀万剐为他的宝贝出气的,没想到被王岳翎捷足先登,自己女人的仇被别人报了,这让闵嵇说不出的恼火,更恼火的是,这人对他宝贝的觊觎已经上升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怎么允许?
说到这,苏治又问了,“卿卿,他们都说你是把王家搞垮了,苏族长怕你报复才会先下手为强的,是这样吗?”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苏卿,王家的落败可谓是这事的导火索,如果没有这事,苏卿就不会出事,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好奇苏卿真有那个能力把王家整垮,还让苏族长那般害怕吗?
苏卿摇摇头,笑道:“爹你想多了,王家出事的时候王大人正好回京城了,而且他也是王家的人,就算我想整垮王家,他也不会同意的,更别说帮忙了,没有王大人帮我,咱们也就是个小小的商人罢了,您说说,我怎么可能斗得过王家?”
众所周知,王岳翎是苏卿的靠山,没有他的帮忙,苏家还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茶商而已,要说这样就能斗败王家,那王家上下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众人一想也是,这事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外人太过夸大其词了。
苏语听了半天,嘟囔道:“谣言果真不可信。”
苏治叹了一声,“真假参半吧,我看苏族长是被接连的打击弄得老糊涂了,总归王大人帮咱们家出了一口恶气,苏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家族说没就没了,还牵连了那么多无辜……哎,好在咱们只是旁支不用靠本家吃饭。”
苏老太太见苏卿脸色有些苍白,便说道:“卿卿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明天再让大夫好好看看那伤,得赶紧治好才是。”
刘氏本想跟闺女好好说会儿话的,一想她现在怕是累得慌,便道:“那卿卿先回院子歇息吧,娘送你回去。”苏语见状也跟了过来。
苏卿则朝闵嵇看了一眼,闵嵇眼神一柔,示意她不用担心,正好这时候顾大夫来了,刘氏本想让顾大夫帮闺女看看伤势如何,但一想拆出纱布又要碰到伤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左右不过一晚上,明天再看也不迟。
而王毅白才踏进府里,打算给王岳翎禀报消息的时候,一个小少年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惊讶了一下,道:“小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你不该在房里念书的吗?你跟爷来定州,爷可是跟你说过的,你要是不能超额完成课业,他随时能把你撵回去。”
对于这个小主子,王毅白等人是颇为看重的,只因他跟那位爷实在是太像了,不仅长得像性子更像,又天资聪颖稳重懂事,实在是绝佳的继承人。
小少年扳着脸,酷酷的道:“你是不是去见那个女人了?她死了没有?”
从这话就能听出他极为不喜苏卿,王毅白眉头一蹙,狠狠骂了一下王毅蓝口无遮拦,道:“苏姑娘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哼,真是命大!”少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王毅白看着他坚毅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跟王岳翎回禀了这事后,他便神情莫测的盯着明亮的烛火,半饷后才对他挥了挥手。
八月二十三,苏卿被刘氏勒令休息了两日后,踏出了府门,却被严厉叮嘱只能出去一个时辰,还让苏语一路看着她,苏卿哭笑不得。
一路上几个小丫头又在叽叽喳喳的聊天,瑶光第二天醒来后见苏卿没什么大碍,却还是后怕不已,为了出气甚至还把苏族长做成了小人天天用绣鞋踩个几百遍,这两天缓过劲儿便把那丝害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似乎是为了宣泄心头的郁闷,一路上说得唾沫横飞,很是起劲。
说着说着竟说到了已经过了的中秋节上,八月十五的时候,他爹还未从考场回来,她又忙着生意上的事,便没那么关注,家里也不比外边的热闹,除了吃了几口月饼知道是中秋节外,苏卿还真没什么感觉。
但是小丫头们明显很遗憾,苏卿看着,却见苏语眼里闪过一道落寞之色,她叹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见了王岳翎,苏卿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也不愿过多接触,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大人怎么处置王家的事?”
王岳翎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笑道:“卿卿有想法?”
听他话里的纵容,苏卿眼神一闪,拿出王宪哲签下的字据放在他面前,王岳翎扫了一眼,“卿卿居然连这个也能弄来,真是聪明。”
“愿者上钩,我也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不知道王大人想如何处理?”
“依卿卿的意思呢?”
“要我的意思来看,一家独大不如两相抗衡,要是大人愿意出力扶持,他们必能成为大人最忠心的助力。”
王岳翎勾唇一笑,眼里精光闪烁,道:“卿卿是要我扶持另一个苏家?”
“是,我愿意让出两成利润孝敬大人。”苏卿不闪不躲,承认了今天来此的目的,并献上了她的诚意,以苏家红火的生意来看,两成利润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即便觉得她提出的要求太过自大狂妄,也会考虑一下。
王岳翎一抿唇,“卿卿真是难得的聪慧之人,我不答应都不行。”
苏卿微微一笑,“谢大人成全。”
她虽然想要王家,可单凭她一个小小的苏家就想吃掉这头大象,即便有王岳翎在背后当她靠山,她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请求王岳翎把王家的产业瓜分成几分,分散出去,到时就算她得了最大的那一份,别人也只会认为理所应当,茶悦坊就不会被推到风尖浪口之上,而王家有了苏家的前例在先,再怎么不服也不敢得罪她,不止是王家,整个定州敢得罪她的怕是没几个。
王岳翎看着她手上缠着的纱布,道:“伤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好?我帮你出了一口气,可开心?”
苏卿拉着袖子挡了挡,笑道:“如果我有能力,必是要手刃仇人才痛快,不过王大人能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亦是心生感激。”
“那你要如何报答我?”
苏卿一怔,几乎以为面前坐着的人是贺敏,也只有贺敏这个花花公子会用这样半开玩笑的话跟她索要交情,可王岳翎多么正经冰冷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这样?
王岳翎看她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心里有些懊恼,不由道:“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了。”
苏卿哦了一声,低下头去,苏卿考虑到他还有个儿子住在府里,未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尴尬,没坐一会儿便起身走了,王岳翎见她来去匆匆,一副赶紧办完事早点走人的模样,精明的他大概猜到是为了躲避某人,眼神不由一冷。
苏卿出来时就看见瑶光正掐着腰跟王毅白拌嘴,瞧那神情和态度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苏卿大感意外,实在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
王毅白瞧见苏卿,朝瑶光努了努嘴,瑶光恶狠狠的道:“别以为投降我就放过你了,居然敢说我睡得像猪一样,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姐姐,你这么快就出来啦?”苏语跟依依正站在一旁捂嘴直笑,见苏卿走来忙问了一句。
瑶光一愣,回头一瞧还真是她家姑娘,忙抓抓脑袋嘿嘿笑了一下,苏卿无奈一摇头,朝王毅白歉意的看了一眼,领着一行人走了。
路上,她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这丫头,前阵子不是还说人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怎么一转身就好上了?”
“哎呀姑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好上了呀,谁跟那人好上了?没有的事,就是因为他是魔头所以我才要替天行道,帮那些死去的人好好骂一骂他出口恶气啊。”瑶光抬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的道。
看着她这副单纯的样子,苏卿除了叹气只能叹气,却不忘叮嘱她不要惹毛了人家,瑶光鼻子哼了一声,直道她有分寸,苏语翻了个大白眼,刚才骂得那么凶还叫有分寸?得亏人家不跟你计较,不然现在还有你小命在?
而事实证明了,苏卿的猜测是对的,只见她前脚才刚走,那小少年便领着下人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并谨慎的问了一句,“那个女人真的会从这里走过?”
一个下人谄媚的道:“当然了小少爷,奴才每次都看见她从这里过的,绝不会有错的,她每次都会在府里呆小半个时辰,现在这时间估计还没走,待会儿准能让她吃个苦头。”
一行人此时正躲在一棵几个合抱的大树后,大树延伸的枝干将小径笼罩在内,而小径中的地面上正放着一根系好的套索,还特意用绿漆刷成了跟树叶一样的颜色,远远看去也只会认为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只要那个女人一只脚踏进去,他们这边绳索一收,就能把她倒挂起来。
小少年勾起一个冷笑,哼道:“就让我父亲好好看看她的狼狈模样!让她接近我父亲!活该!”
就在众人准备看好戏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昀祁,你在做什么?”
小少年也就是王昀祁吓了一条,而他身旁的下人在看见王岳翎的时,已经扑通一声跪下,齐齐喊道:“见过大人。”
王岳翎扫了下人们手里的绳索,冷冷的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在做什么?”
王昀祁平时就算再装成熟都好,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且他一向害怕这个冷冰冰的父亲,再加上现在做贼心虚,一时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嘴唇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岳翎凤目一眯,朝身后的王毅蓝横了一眼,王毅蓝嘴唇动了动,给了王昀祁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提步往小径那去,王昀祁抬眸一看,脸都白了。
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个套索回来,王岳翎只看了一眼,就道:“现在,马上,立刻回京。”
“不,我不回去,我要呆在这里。”王昀祁一着急,开口喊了一声,竟是眼眶跟着脖子一块红了。
王毅白叹了一声,道:“爷,小少爷一个人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也是可怜,就让他留下来吧,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小孩子心性罢了……”
话还未说完,王岳翎就飞过去一个眼刀子,不容置喙的道:“即刻启程,你护送他回去。”
王毅白一噎,无奈的闭上了嘴。
王昀祁冲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扁嘴道:“父亲,我不想回去,你不要把我赶回去。”
王岳翎冷漠的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王昀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王毅蓝伸手一扶,心里对这个小少爷同情极了。
被冷漠的甩开,王昀祁伤心得眼眶通红,他隐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开口道:“我不去招惹她就是了,我不要回去。”说着一把推开王毅蓝,飞快的跑远了,王毅白连忙跟上。
王岳翎眉头微微蹙起,转身离开。
而这边,苏语在半路上买了不少东西,一回苏家就扎进了厨房里,苏卿见她和起面来也起了兴致,刚把手洗好就听有婆子说苏六来了,苏语调侃了一句她天生就没有下厨的命,便把她推出了厨房,苏卿无奈一笑,擦了擦手往花厅走去。
见到苏六,以往红光满面的脸庞却有些萎靡,苏家衰败,对他怕是影响不小,忙问了一句,“六爷爷可是身体不适?是不是最近的事让你太操劳了?”
苏六看了她一眼,在她手上停留了一下,叹道:“虽说平日里经常斗来斗去,可到底是同出一脉,要说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想象中严重就是了,倒是你,没伤到哪里吧?那老不死也是糊涂了,竟敢对你动手,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活该。”或许是因为精神不振的原因,苏六没了往日的暴躁,连情绪都有点低落,但说话倒是温和多了,终于有了一丝长辈的模样。
苏卿摇摇头,道:“我没事,反倒是六爷爷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可有找大夫看看?”
苏六摆了摆手,“人老了,总会有些小毛病,没事的,倒是你,这回因祸得福了,这下定州怕是没人敢惹你了。”说起这个,苏六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外边的人都在说王岳翎冲冠一怒为红颜,苏卿跟他可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了。
苏卿听他调侃,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的运气好,也要感谢王大人的厚爱。”
苏六冷哼了一声,一副‘你就假正经吧’的表情,苏康欣慰的笑了一下,道:“王大人是人中之龙,姑娘好福气。”
苏卿扯了扯嘴角,还好闵嵇不在这里,不然他听到这话非得找王岳翎麻烦不可。
不幸的是,这话闵嵇确实是听到了,还是从茶场里的工人口中得知的,为了发泄怒火,直直奴役了工人们一下午,导致茶场内怨气冲天,乌云罩顶,可怜的工人在这尊煞神面前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很是无辜的扪心自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得罪这位爷了?
闵嵇倒是很想收拾一下王岳翎,可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个小毛病整个定州都要抖三抖,而且虽然由他罩着苏家让他觉得很不爽,却不得不承认这样能少很多麻烦,他的宝贝现在正怀着小宝贝,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得不忍下来。
而苏卿在送走苏六后,顾大夫来了,当拆下纱布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时,刘氏心疼得直掉泪,硬是要看着她把一碗鸡汤喝得精光才肯离开,而苏卿见刘氏一走,赶紧跑到趴到痰盂上吐起来,林妈一回头就看见苏卿吐得天翻地覆,忙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叹道:“姑娘没事吧?是不是那鸡汤不合胃口?”林妈想她喝汤时的勉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苏卿漱了口,喝了两大口茶,才有气无力的道:“乳娘,以后别让我喝那些东西了,我真吃不惯。”
林妈看她脸色更差了几分,皱眉道:“也不能不吃,多少吃一点,夫人这回估计是太着急了,累得姑娘难受了。”
苏卿感觉吐完之后浑身都没劲儿,没说几句话便上榻躺着了,林妈寻思着她身上有伤怕是乏得很,便帮她除了外衫,伺候她躺下,苏语正做好吃食打算来跟苏卿分享的,谁知却被林妈告知苏卿身体不舒服歇下了,苏语担忧的问了几句,有些遗憾的离开了。
苏卿睡了片刻,被小腹突然的痛感疼醒,以为是葵水来了,忙拿了东西到屏风后边换,可肚子不过疼了一下便消失了,底下也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眉头一皱,她来葵水的时间虽不太准,可也不过迟个两天三,这样一算,今天都是第五天了居然还没来,该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苏卿脑子里便翁的一声响,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静止不动了。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极难受孕,以前贺彦未纳妾时,每月几乎都腻歪在一起都没能有孕,那时她极渴望有一个孩子,根本没想过要避子,自从跟闵嵇在一起之后,这个人比贺彦更狂野要得更狠,刚开始她是去医馆买了一瓶避子药,每次偷偷摸摸的吃,总是怕被林妈等人发现提心吊胆的,可吃了之后,第二个月来葵水时几乎疼了个半死,对那虎狼之药后怕不已,生怕连剩下的受孕机会都被避子药毁了,便一直没有用。
让人喜忧参半的是,没有吃药上个月亦是来了葵水,她还曾经为自己的体质神伤了半天,在闵嵇那样猛烈的攻势下都没有受孕,这辈子她估计是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没想到,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居然……
苏卿摸了摸小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要这个孩子,可大夫曾经说过,她极难受孕,如果一旦有孕一定要好好珍惜,以她的体质说不定是唯一一次或是最后一次受孕,要是不要这个孩子,她就永远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可她要怎么办?嫁给闵嵇吗?她怎么可以去那种以人肉为食的血腥之地?绝对不行!
苏卿披上外衫,跟林妈说了她要出去,便坐上马车直奔医馆,不过她还没有傻到把瑶光带进去,只让她在马车里等着,先是装模作样的买了几瓶烫伤药和止痛药才找大夫把了一下脉,大夫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直言她怀孕了,猜测是一回事,真正从大夫口中得知又是一回事,苏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连神情也有些恍惚。
那大夫颇有医德,见她梳着少女的发式便没有说太多,眼神也不见鄙夷,见她还呆愣着,便招呼下一位病人去了,苏卿无意识的付了银子,拿着买来的药缓步走出医馆。
迎面走进来一个俊雅瑰丽,贵气逼人的公子哥儿,两人一对视,双双都是一愣。
“卿卿,你怎么在这儿?咱们真是有缘,没想到在医馆也能碰上。”男子惊喜的一瞪眼,笑容满面的道。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贺敏。
在这种地方碰见熟人,苏卿的脸色又白了一度,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原来是怀岚哥哥,真是好久不见。”
贺敏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庞,感叹道:“卿卿真是越发美了,好一段时间不见,你可有想我?”他深情的凝望着苏卿,“我可是很想你呢。”
苏卿淡淡一笑,“是啊,我也在想怀岚哥哥究竟去做什么消失了这么久呢。”
听着她生疏的语气,贺敏脸上的表情有些哀怨,似想起什么,忙问道:“是了,卿卿,听说你受伤了,可严重?你这是上医馆来买药的?”
为了避免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苏卿这次特意披了件宽大的外衫出来,宽大的袖子一直延伸到手背,连露出的一截纱布都遮住了,是以,贺敏便没有看到她手上的伤,只见她怀里揣着药瓶,便皱眉问了一句。
“小伤而已,多谢怀岚哥哥关心。”
“既是小伤,又何须自己出来买药?难道你还瞒着伯父伯母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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