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伯母他们?”贺敏这次的态度强硬了许多,如果是以往听见苏卿这样说,他一定会很识趣的不再多问,可今天话里竟带着一丝亲昵的霸道,着实让苏卿烦恼不已。
“我来买止痛药,你别问那么多了行吗?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苏卿朝他一点头,转身即走。
贺敏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连来医馆的目的也忘了,转身追上去,道:“你有伤在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送你一程吧。”
苏卿眉头微皱,按照记忆来看,现在的贺敏早就离开定州了,本以为这阵子他消失不见就是离开了,她还为此高兴了几天,可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这厮究竟回来做什么?苏卿现在一肚子心事再加上孕期烦躁,恨不得将贺敏这只烦人的苍蝇拍死。
瑶光听见声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见苏卿一脸不耐,忙从马车上下来,朝贺敏一礼,帮苏卿把手里的药瓶拿过去,低声道:“贺公子,我家姑娘身体不适,实在不适合叙旧,要不改天可好?”
“是了,改天再说吧。”苏卿一点头,拉着瑶光便往马车那走去。
这何止是不耐?简直就是厌烦,贺敏何其了解女人,一见这表情当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也只是以为苏卿恼他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心里生气了,才会对他冷言冷语一脸不耐,思及此,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温柔了,“卿卿,我再说一句话,只要说完我就让你走。”他大步上前拦住她,深情的道。
苏卿看见这表情就腻味,淡淡道:“说吧。”
“这段日子的不告而别并非我所愿,还望卿卿能多多体谅一下,各中原因恕我不能跟你明说,但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行,所以你不要因为心里有气就贸贸然拒绝了我,我是真心的,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番。”他深深的看了苏卿一眼,温柔一笑,朝后退了一步。
苏卿微一颔首踏上马车,心里却万分疑惑,拒绝?考虑?贺敏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这丝疑惑在她想起如今的身体状况时便被抛到了脑后,第一次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让她有些无力。
闵嵇一踏进屋就看见了背对着房门而坐的苏卿,平日纤细而坚韧的背影今天看来却有些萧索,闵嵇眉头一蹙,关上房门从后背拥住了她。
苏卿深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如果她不愿意,闵嵇再怎么渴望也不舍得委屈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有一半的过错,心里是这样想的,可看见闵嵇她还是忍不住发火了,攥着拳头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捶着他的胸膛,嘶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可我又不想失去他,该怎么办?”话到最后已是哽咽起来。
明明一剂药就能解决的问题,可换做她却为何这么困难,她实在是想尝试一下做母亲的滋味,她不想失去这个权力,可她的处境却由不得她这样做,她怎么可以未婚先孕?苏家会被人唾弃死的。
闵嵇看她因为他的子嗣如此为难,心如刀割,他最希望的事情莫过于她能开心,看她痛苦流泪,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孩子了,可这念头刚一闪过,他便心痛得无法呼吸,让他扼杀自己的子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怎么可能做得到,而且这孩子的出现正是促进两人感情升华的纽带,苏卿或许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打消终生不嫁的念头,转而嫁给他。
他心疼的吻去她的泪水,柔声道:“卿卿,嫁给我可好?只要你嫁给我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是,嫁给他可谓是两全其美的事,可关键是,她不愿!
“不,我不能嫁给你!”苏卿抬头,坚定的道。
闵嵇身躯一震,这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子直直插进他的胸膛,将他刺得鲜血淋漓,他红着眼睛沉声道:“为什么不愿意?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嫁给我?”
闵嵇的理智濒临溃散,他猩红着眼,脸色有些狰狞的抱住苏卿往榻上走去,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苏卿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慌张的道:“不要,我现在……你不能。”
而闵嵇现在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只会一味的掠夺和霸占,苏卿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就如石沉大海,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在她身上肆意放纵,状若癫狂。
“卿卿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伤口又疼了?待会儿让顾大夫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温补的药方给你调理下身子。”刘氏看着闺女脸色苍白的模样就是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疼惜的道。
苏卿身子微僵,忙道:“没事的娘,不关伤口的事,是身子有些不爽利罢了,这也让顾大夫把脉,没的让人家笑话。”
刘氏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那好吧,等这事儿过了再让顾大夫帮你调养调养,不过你这脸色也太差了,来,娘给你炖了盅血燕银耳汤,这血燕可是好东西,女人吃了有好处,快尝尝。”刘氏笑眯眯的勺了一碗,放在苏卿面前。
苏卿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一想肚子里孩子需要营养,便抓起调羹吃了几口,好在她对这东西比鸡汤喜爱得多,不一会儿,小半碗血燕便见了底,刘氏满意一笑,拿着帕子帮苏卿擦了擦嘴,苏卿心头一暖,笑道:“娘,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刘氏揩了下她的鼻子,嗔道:“在娘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不过卿卿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咱们母子俩相处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听着刘氏的有感而发,苏卿眼神一闪,笑道:“娘说什么呢,我以后会一直陪着您的,时间多的是。”
“你这丫头,还想说不嫁呢,那怎么成,别的不说就说贺敏,你难道也不想嫁?”
苏卿一怔,“娘怎么突然说到他身上去了,他这人风流成性,难道娘喜欢?”
‘风流成性’这四个字让刘氏眼里划过一丝不悦之色,却叹道:“男人成亲前风流些没什么,而且他是商人,为了应酬在外难免要逢场作戏,听说他后院里连一房妾侍也没有,这点娘倒是颇为满意,这人在外边虽然花心,却是个知道轻重的……”
“娘,你怎么突然为他说话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听娘的语气竟似站在了贺敏那一边,想起他昨天的话,苏卿眉头皱了起来。
刘氏一想,似发现自己这话太突兀了,闺女怕是不能接受,忙把前两天郑夫人上门的事跟她说了一下,“本来那天是要跟你说的,可你出去了,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事就暂且放在一边了,今天娘来主要是想问问看你可欢喜?你这孩子主意大,经过汤家的事,我跟你爹都怕你要是不喜欢这婚事又要整出点幺蛾子来,便破例来问一下你的意思。”刘氏想起闺女竟大胆到上衙门解除婚约的事,便白了她一眼。
苏卿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昨天贺敏说的就是这事,看来让媒婆来求亲一事,他是知道的,那贺夫人呢?想到那个自视甚高的骄傲妇人,苏卿心里不喜到了极点,开口道:“娘是不是弄错了,上次我去大鸿寺的时候碰上了贺夫人,贺夫人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好呢,她怎么会让郑夫人来说亲?”
苏卿知道这多半是贺敏的主意,以贺夫人的高傲来看,她宝贝儿子的正妻之位给她这样的女子是配不上的,她一定还被贺敏蒙在鼓里,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刘氏等人看来,这郑夫人一定是贺夫人派来的,绝对想不到是贺敏一人的主意,所以她装作不经意的将贺夫人的态度捅出来,就是为了让刘氏重新审视一下贺敏,审度一下贺家,一旦她知道贺夫人不喜她,她对贺敏又没意思,刘氏肯定就会打消这个心思了。
林妈说闺女上大鸿寺求了支上上签的事,刘氏是知道的,但不知道还有这茬,贺夫人竟然不喜欢她闺女?那派郑夫人来做什么?刘氏惊疑不定,忙把林妈和瑶光叫了过来,问了当天发生的事,林妈不知道贺家来提亲的事,以为苏卿跟她吐苦水,忙道:“夫人,那贺夫人看着是出身世家大族,贵气得很,可她这人做得也太过头了,一双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姑娘见她是长辈主动跟她问好,她倒好,连正眼都不瞧姑娘一下,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贵人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傲气的妇人,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就是,姑娘明明礼数周到得很,她却在姑娘背后说姑娘没教养,夫人您说气不气人。”瑶光握着粉拳,想起这事她就生气,姑娘明明那么友好的跟人家问安,那贺夫人倒好,一脸的高高在上看着就讨厌,而她却全然忘记是苏卿先甩脸子走人的,不过贺夫人高傲是事实,她这坏印象深入人心,苏卿那一个小小的漠视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真是敢?我家卿卿这般乖巧懂事她居然说没教养?”刘氏一双美目快要喷出火来,‘没教养’这三个字可谓是脏话中最恶毒的三个字,这话不仅骂了她的闺女,更是连她也骂了进去,这贺夫人真是……好没休养!跟一个小辈说话至于吗?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贺夫人真的是不喜她的闺女,那么这个郑夫人只可能是贺敏派来的了。
刘氏一阵气结,这个贺敏好生自私,他以为凭着自己那丝喜爱就能为所欲为了,待他日贺夫人知道后还不把怒火全部发泄到闺女身上!
挥挥手让林妈等人下去,刘氏沉吟片刻,问道:“甭管贺夫人怎么样,卿卿你告诉娘,你可喜欢那贺敏,你要是喜欢的,娘跟你爹一定会想办法帮贺夫人消除芥蒂,让你欢欢喜喜的跟贺敏过日子。”她会把这事说给闺女听就是为了问一问她的想法,她要是喜欢贺敏,她这个做娘的怎么都会满足她这个愿望。
苏卿想到这一点,鼻子有些酸酸的,忍不住靠在她娘肩膀上,撒娇的道:“娘,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只想陪着你跟爹一辈子。”
刘氏心头一软,拍了拍她的肩膀,再问一遍,“你真的不喜欢?那你几个月前还跟他走得那般近?”
“那不是为了生意吗?我跟他也只有生意往来而已,是娘你想太多了。”
刘氏翻了个白眼,前阵子闺女的态度明明那般暧昧不明,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得知了贺夫人的态度之后,刘氏也不想闺女受委屈,反正她也不喜欢贺敏,贺家虽好却不适合闺女,不要就不要了,反正时间还早,多的是时间挑。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娘一定帮你挑个比贺敏好的。”
苏卿当然没有正面回答,只嘟囔着不要嫁人,刘氏叹了口气,对她突然的黏人无可奈何,不过脑海中却闪过王岳翎那俊美至极又成熟稳重的面庞来,闺女莫不是因为心系他,但却因为他已经有妻室,又不甘心为妾,所以才不愿意嫁人?
刘氏想想他比贺敏更沉稳的气度和相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刘氏怕说出来会勾起闺女的伤心事,便不敢问。
苏治一早便出府去新铺看了一下,又去茶场逛了一圈,众人一看见他出现,自然又是一番讨好巴结,苏治被闺女的能力惊得咋舌,回来一看账本,更是被那巨额的数字惊得一阵呼吸困难,直直灌了两大杯茶水才缓过劲儿来,他搓了把脸,第一次对闺女的头脑有了心服口服的感觉。
不过看着那一笔笔的进账,苏治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虽是书生,可从小在商家长大,不像其他读书人一样嫌弃银子满是铜臭,有了银子生活才会好,子女才能过得无忧无虑,这点他跟苏卿可谓是一模一样,永远也不会嫌银子多。
他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去的时候,刘氏回来了,一见到妻子的身影,他便炫耀道:“夫人,你猜猜卿卿帮咱们铺子赚了多少银子,这孩子简直就是商业奇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好在这铺子让她接手了,不然我得赚多少年才有她的一半?不是,估计这一辈子算下来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哎。”苏治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对于经商的不精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氏睨了他一眼,对他嘴里的银子兴趣缺缺,“银子再多咱们也只能算是个富商而已,说不定还会被人嫌弃满身铜臭,富是富了,可还不够贵,对官家来说,咱们还是太轻浮了。”
苏治一听便知道妻子话里有话,忙放下手里的算盘,问道:“怎么了?卿卿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扯到官家身上去了?”
“我问过卿卿那孩子了,她对贺敏根本就没那意思,反倒是那个王大人,我看她八成是对人家上心了,可人家是有妻室的,再一来门不当户不对,这才整日念叨着说不想嫁人。”
苏治眉头一皱,“卿卿是个懂事的孩子,要不是人家已经有了妻室,凭卿卿的品貌也不是不能争上一争,可我苏治的女儿怎么能给人家做妾?卿卿倒是有骨气,她心里既然知道两人不合适就好,左右只是念想而已,她会知道什么人才是适合她的,继续找吧,反正时间还多着,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刘氏嗯了一声,“改天郑夫人要是过来,我就跟她回了这事,贺敏既然不是良配,就不该拖着这事。”心里则有些发愁,闺女那话坚定得很,说要永远陪着她们的话不像作假,让她有些担心。
刘氏一走,苏卿就从椅子上起身,这一站起来,小腹针刺般的疼,似有东西直直往下坠,她吓了一跳,忙又坐了回去,昨天她浑浑噩噩的回来,把窗户锁死,拖着灌了铅般的身子倒在榻上呼呼大睡,早上起来就发现见红了,她心惊肉跳的害怕孩子就这样没了,好在后来止住了,她也感觉到孩子还在,为了瞒过去只跟林妈说是葵水来了,既然有了开头就得把这戏演下去,苏卿坐了一会儿,发觉小腹的疼痛好多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正巧跟王毅蓝碰着了面,苏卿猜到大概是王家的事有了结果,便说了句一会儿就到,王毅蓝见她竟把自家爷晾在一边,去办其它事情,当即就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卿眸子微眯,暗忖总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侍卫。
苏卿坐上马车让李叔去北街最大的脂粉铺子醉红尘,瑶光以为她又要帮刘氏买胭脂,便没有多问,只是看她脸色这般苍白还挂念着这些,有些无奈。
在马车里,苏卿拿出面纱蒙在脸上,嘱咐瑶光在车里呆着,便走进了铺子,醉红尘多以红色装饰,红色的坐椅,红色的娟纱,红色的瓷瓶,到处飘着一股靡荡的馨香,让人一踏进来就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掌柜的是个体态风骚的妖娆美妇,她扫了一眼进来的苏卿,眼前一亮,娇笑道:“姑娘可是想挑选胭脂?这边来,昨个儿才近了一批新货,正宗的……”
“掌柜的,我不是来挑选胭脂的,我有一位姐姐身子不适,大夫说最好修生养息,不要劳动,可她身不由已没法歇息,便让我过来找掌柜买一种奇药,据说百试百灵,一定能解决她的难处,不知道掌柜的可有卖?”
美貌掌柜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眉目妖媚,身段曼妙,便信了她的话,掩唇咯咯一笑,从柜台底层拿出一个瓷瓶,放在台面上,“诺,这个就是了,你那姐姐好生聪明,要知道我这奇药知道的人可不多呢。”
花楼里的姐儿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休息的时间,就是生病了有时候也不能歇着,不少人便想法子让葵水多来几天,可这些法子大多伤身,但这药不同,兑点水化开就跟那葵水一模一样,这样一来能避过妈妈的查看,二来又能清清爽爽的偷懒,三来有时还能拒绝不讨喜的恩客,对花楼里的姐儿来说可谓是灵丹妙药,不过知道这药的人极少,苏卿也是曾经听一个贺彦的姬妾说的,曾经她就用这个法子避开不少恩客,为此,苏卿才会到醉红尘这儿来。
苏卿知道这掌柜是把她当花楼的姐儿了,不过她也不在意,问了下价钱,掌柜的看她一身好料子就知道家底颇丰,没能在胭脂粉上好好宰她一顿,这价钱自然开得高,苏卿也不跟她讨价还价,放下三十两的银票转身离去。
瑶光见她空手出来,奇怪的问了一句,苏卿说是没有新货下次再来,瑶光哦了一声,没有多疑。
而苏卿一踏进王岳翎府上,敏锐的发现下人的眼神有些古怪,那眼里分明写着埋怨?她眉头微蹙,虽然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莫名其妙的被这种眼神盯上,任谁都不会觉得舒坦。
王岳翎见她蒙着面纱,讶异的挑了挑眉头,没说什么,说了些事,王岳翎便把话题转到了王家身上,拿出几张地契道:“这一份是你的,以你的能力来看,这几间铺子到你手上怕是能整体提升一个台阶。”
苏卿拿过来看了看,笑道:“这还要多亏九爷肯出手相帮。”本以为这事还要过几天才能成,答应给他的‘好处’还没来得及准备,便道:“非是我言而无信,只是出来时忘记带了,给九爷的贺礼我回头就送来。”
有好处就是九爷,没好处就是王大人,王岳翎可算是摸清这个小妮子的心思了,不由无奈一笑,“无妨,下次也一样,倒是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开始是有些疼的,但是疼着疼着就习惯了。”苏卿微微一笑,手里攥着几张地契让她心情颇好,也有心情调侃起来。
王岳翎也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欢快,眼神就更加无奈了,不过却也为掌握到她心情的规律感到高兴,双方心情都颇为愉悦,这话自然是越说越多,二人品茶聊天,谈得很是痛快。
而这边的王毅白悄悄挪到瑶光身旁,问道:“你家姑娘跟她那个‘义兄’的关系如何?”
瑶光被他吓了一跳,狠狠剜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道:“关你什么事啊!”
“嘿,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一见我就像吃了炸药一样?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哪儿都得罪我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瑶光不屑的撇撇嘴,冷哼着扭过头去,不说排比盛会的事,就说那眼神中有意无意流露出对她姑娘的不屑,就让她觉得很不爽,所以别说给王毅白好脸了,她都上去揍他一顿。
这话真是有够无理取闹的,王毅白不悦的一抿唇,想起他还有正事没问,忙低声道:“好了姑奶奶,我真有事要问你,你就行行好答我句话成不?”
这还差不多,瑶光嘀咕了一句,抬着下巴高傲道:“说来听听。”
王毅白俊俏的脸闪过一丝无奈,问道:“就刚才那个,你家姑娘跟她的‘义兄’感情如何?”
瑶光念了两遍这个问题,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干嘛,大少爷跟我家姑娘是兄妹,关系肯定好了,这不是废话吗?”
王毅白对瑶光的回答无语至极,他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就没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些不对?”
“发现了。”
“真的?”
“是啊,你问这问那不就很不对吗?”瑶光哼了一声,赶苍蝇似的一摆手,“懒得理你!”
王毅白眉心跳了两下,开始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故意的了,她是故意装傻的吧?
瑶光走到亭子里,背对着王毅白坐下,心里却并不像脸上表现的那般不以为然,要说他们二人的相处实在是跟平常的兄妹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想想就经不起推敲了,他们在一起时多半是独处,连她也要回避在外,她家姑娘更是频频往闵嵇厢房跑,再加上那天看到的,他好像是在帮姑娘穿鞋,兄妹之间有这样的吗?瑶光越想越心惊,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两人一聊便忘记了时辰,苏卿偶然一瞥都未时三刻了,忙起身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九爷还未用午饭吧,我先……唔。”一起身,小腹便传来一阵刺痛,苏卿双腿一软,一头栽倒。
王岳翎忙伸手一搂,将她抱在怀中,苏卿感觉到小腹急急下坠,慌张道:“放我下来……让我坐一会儿。”
王岳翎听她声音有气无力,似在忍着什么痛楚,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在了他睡觉的榻上,一把揭开她的面纱,不过眨眼的光景,她的脸庞已血色全失,巴掌大的小脸布满冷汗,他眉头一蹙,低声道:“你忍忍,我帮你去找大夫过来。”
苏卿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有气无力道:“不要惊动其它人……”
她不想在自己没有准备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可她知道经过昨天的事身体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她想过就这样让孩子流掉算了,可心底想要做母亲的渴望还是让她不忍心由他自生自灭,所以她没有制止王岳翎去请大夫,她想尽力保住这个孩子。
尽管孩子他爹昨天的所作所为让她咬牙切齿。
王岳翎眼神一闪,嗯了一声,出门吩咐了王毅白一句,约莫一刻多钟后,一名白须老大夫推门而入,而紧随其后的王毅白则愣愣的看着苏卿睡在他家爷的榻上,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岳翎微侧开身让大夫给苏卿诊脉,挥手让王毅白退下,王毅白不情不愿的往外退去,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半饷后,大夫收回了手,苏卿问道:“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
这话一出,王岳翎的身躯几不可查的一颤,脸上带着一种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的表情,眼神骤然冰冷,要是王毅白二人在此一定能发现,他是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大夫捋了一把胡须,沉吟道:“夫人有小产的迹象,若不及时安胎,怕是会流产,老夫开几副安胎药给夫人服用,还望夫人一切小心。”
苏卿应了一声,待大夫写好药方之后,王岳翎才动了,让王毅白跟着去抓药,又细心的叮嘱一番,才回到榻前,看着那个垂着眸护着肚子的少女,用绝对称得上冰冷的口气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该如此,他也不配让你如此。”
这个‘他’,说的分明是闵嵇。
听他一语道破,苏卿也只是睫羽一颤而已,苦笑道:“我知道,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这样。”
苏卿的认错态度极好,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可在王岳翎听来,这话分明是在偏袒闵嵇,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他冰冷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该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她会毁了你包括你家人的。”
苏卿身体一僵,脸色又白了几分,王岳翎动了恻隐之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不自觉的放柔道:“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帮你,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纤长的手在她的脸颊拂过,留下一缕淡淡的冷香,苏卿闭上了眼睛,“让我考虑一下。”
“好。”王岳翎一点头,见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不知为何,他心头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这种感觉无关她肚子里的孽种,而是纯粹因为有她在,他便能心安。
途中,王毅白来过一次,王岳翎在接过他手中的药之后挥退了他,看着躺在榻上的苏卿,第一次起了喂药的心思,但被苏卿拒绝了,王岳翎也不强求,只让她暂时在这好好休息,苏卿没跟他客气,躺在榻上小憩起来。
自己的房里有一个女人在熟睡,且这个女人还是他颇为钟爱的,这种感觉很奇妙,让王岳翎始终无法将心思放在公文上,来到榻前,听着她轻细绵沉的呼吸声,他感觉到了一股安定的气息,看着她因为熟睡而格外精致纯净的面庞,王岳翎有些出神。
另一方面,闵嵇第一次对苏卿产生了逃避的心理,自昨天回神后,他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回想起苏卿那张失望透顶而显得格外冷漠的脸,他就想一掌拍死自己去跟苏卿忏悔,昨晚苏卿把窗户锁死之后,他便呆呆的在窗外站了一夜,不敢进去,本想今天想法子去哄她开心,可又怕他把茶场扔下不理会让苏卿担心,站了一夜后又赶到了茶场,一整天心神不宁,连苏治来了都没注意,当了一整天的缩头乌龟,当太阳快要下山时终于忍不住了,提前让工人收拾东西关门,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去见苏卿。
才一天没有看见她,他便觉得像过了一年那么久,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苏卿睁开眼睛时,王岳翎几乎在同时睁开眼睛,二人对视了一秒,王岳翎当先开口道:“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苏卿见他搬着凳子坐在榻前,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他是在打盹?
苏卿微微一笑,道:“好多了,今天多谢你了。”让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进了不少。
这一动苏卿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握住了,忙缩了回去,尴尬一笑。
王岳翎有些怅然所思,淡淡道:“是吗?那就好。”
“嗯,我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苏卿掀开身上的绣衾,缓缓起身下榻,王岳翎在她熟睡后帮她脱了绣鞋,近距离观赏了一番那双精致的玉足之后,也发现了她脚踝上鲜艳似血的玛瑙链子,那样套在她脚踝上,几乎是一种宣誓般的占有,让他觉得很刺眼,这一晃眼又看见了那血红的颜色,他眉头一蹙,别开了眼睛。
苏卿以为他是在避嫌,淡淡一笑,快速穿上了绣鞋。
瑶光早在外等得瞌睡连连了,要不是王毅白时不时叽叽喳喳的来骚扰一下,她早就趴着睡着了,见她出来忙抱怨道:“姑娘足足谈了一个下午呢,这也太久了。”
王毅白翻了个白眼,就只有这个傻丫头会认为两人是在单纯的谈事情,不过想起那大夫的话,他看苏卿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苏卿点了点她的额头,歉意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晾在一边那么久,好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瑶光对她的道歉很是受用,欢快的嗯了一声,两人便相携离去。
王毅白目送两人走远,转身进了屋子,忙问道:“爷,苏姑娘是不是……”剩下的话在看见王岳翎高深莫测的表情时咽了下去。
“是不是什么?”王岳翎抬眸,睨了他一眼,其实心里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他故作不知,不知是为了维护苏卿的闺誉,还是有其它目的。
“没,没什么。”王毅白往后退去,缓缓关上了房门,他想问的是,苏卿的孩子是不是他家爷的,但一想还有闵嵇这个男人在,那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可要真是他的,爷早就把苏卿赶走了,更别说让他睡自己的榻还帮她请大夫煎药,王毅白惊疑不定,懊恼的搓了把脸,把花心的苏卿骂了个百八十遍,但一想她肚子里极有可能怀着王家的小小少爷,顿时又闭上了嘴。
苏卿回了院子,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坐在屋里,想着林妈在屋外都不知道他过来,他肯定是从窗户进来的,便转身把门关上,闵嵇一眼就看见了她苍白的脸,心头咯噔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卿卿,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吧?昨天我有没有……伤到他?”
苏卿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润润喉,缓缓在榻上躺下,舒了一口气后,淡淡道:“有小产的迹象,能不能留下来就看天意了。”
闵嵇浑身一震,他走过来将苏卿抱在怀里,呢喃道:“宝贝,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要恼我可好?”
听着他略带恳求的语气,苏卿鼻子微酸,他在苏家或许只是区区一个少爷,可在他的部落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为了她甘愿放下身份这样委曲求全,已是难得,但苏卿心里有气,他越是恳求讨好她才越觉得解气,本想任这个人自说自话不搭理他的,可这事必须要摊开来说,既然他已经开口了就一定要说清楚。
“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不能嫁给你,不仅我爹娘会被世人唾弃,就是你的部落也不会接纳我一个汉人之女,我知道你疼惜我,你一定会护我周全,可你护得了我一时,能护得了我一世吗?我不是真的不愿意嫁你,只是苦于种族不同,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世人的目光,而且现在朝廷又处处针对你们,我实在是不敢。”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为难,但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很早很早就想了,所以我会想办法的,我会不让你为难,光明正大的娶你为妻。”闵嵇疼惜的揉着她的发丝,似下了什么决定,眼神闪过一抹冷酷的坚定。
苏卿从他怀里探出脑袋,问道:“你要怎么做?要回去吗?”
闵嵇一点头,“嗯,我要回去,只要两族不再滋生仇恨,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会否认我是鞑靼人的事实,你也不用害怕汉人的身份被发现,我们到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说来简单,可真要坐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你回去了,我……孩子要怎么办?”苏卿眼神一闪,垂下了眸。
闵嵇眼里闪过一道懊恼之色,却开口安慰苏卿道:“我不会扼杀他的,我要你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这些事我来想办法,你放心。”他低下头,隔着衣衫在那柔软的小腹上亲了亲。
话是这样说,可苏卿却知道,要想不让爹娘发现她未婚先孕的事只有嫁给他一个方法,可现在这法子根本没法实现,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迟早会瞒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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