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了,在失去意识之时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想不起来。
也再找不到那个一直如影随形的人了。
云锦书忽有一阵恐怖的预感。
他拖着血染的长刀,寻了一匹伤得不重的马,翻上去骑到送走南宫缪他们的城墙前,这里一如之前死寂,唯独多了……
他充血的眼睛看得模糊,那城楼上似乎吊着个什么东西,正随着狂风摇晃。
云锦书骤然愣住。
是个人。
脖子拴在绳子上,绳子系在城墙的垛口上,死了不知几时。
云锦书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顿时一阵眩晕。
吊死的人,是南宫缪。
“云将军——!”
洞开的城门前,一个人高声叫喊着走了出来。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然而毋庸置疑,他是真颂国君。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初月晚被他拿刀抵在身前,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云锦书仓皇翻身下马,提刀杀气凛凛。
“小舅舅!”初月晚喊道,“别过来!”
云锦书不听,真颂国君一点也不怕他威胁的目光,只是将自己手里的刀子又凑近了初月晚。
云锦书脚步一顿。
“公主殿下,云将军似乎受伤了。”真颂国君道。
初月晚泪如雨下,她怎么看不出,火光莹莹,云锦书的一只眼睛已经被血完全糊住,步履艰难,气喘吁吁地拖着刀立在她的面前。
今夜他已经杀穿这座城来回几次。
无论几多传说称他是战神下凡,也改变不了他终究是凡人之躯。
是凡人,便会累,会伤,亦会死。
初月晚醒来的时候,眼见一个黑影拦住了使团,杀死所有护军并重伤南宫缪之后,其人问剩下的人,是否将初月晚交出来,把她交出来,就会放他们离开。
初月晚还没站出来,那些人已经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南宫缪的乞求,答应了那个人的条件。
可是那个人并未履行他的诺言,而是瞬息之间将这些手无寸铁的文官使者屠杀一空。
他带上初月晚,让她亲眼看着无法反抗的南宫缪被套上绳索,推下城楼。
那个人说,自己是为了让她看着这个世上,有些无法改变。
“所有十八世帝的走狗,”那个人声音嘶哑古怪,贴在她的耳畔说,“都得死。”
说完之后,他将初月晚推给了真颂国君,自己则消失在了夜色里。
可是初月晚知道,他没有走远。
他就在这儿,看着云锦书来救自己,看着他无能为力。
所以小舅舅……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云锦书听到细微的滴答声,脚下隐约许多水渍,他以为下雨了,可那雨声随着艰难的呼吸忽缓忽急,才知是自己身上滴落的血。
“……放了她。”他抬起头,乞求真颂国君,“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