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牢笼里的人手臂上盘着红色的花纹。
这不是刺青,而是雷击在人体上留下的疤痕。
早先真正的裘鸣,在遭遇雷击之后便一蹶不振,他身负重伤,跋山涉水抵达南海。他报仇的心,寻求真相的心都停跳在那个边境海岸。
而接受了他临终嘱托的那个人,则带着他的遗愿,将自己的面容毁去,引一道惊雷劈向自己的肉体凡胎。
生或死,一息之间。
若死,便算是偿还前半生的恩恩怨怨,若生,从此他便成为另一个人。
云锦书轻笑。
“那么你回来,是来求一个裘家的真相,还是为了自己讨还一个公道?”他问道。
“都有吧。”那人说,“虽说裘家的真相,不过是一场宫闱蔓延至宫廷的孽缘,我已见证过许多事实,何须求证。而我自身轻于鸿毛,世事总是如此,讨还不出一个公道。可是唯有秉着会为裘家讨还真相,才在这京城有着一点立锥之地。我唯有以那些理由,才能周旋于十八世帝的诸多后继人之间。”
“裘鸣的死,给了你这么大的责任么。”
“我的责任,始终都在我的眼前。”
那人看着云锦书:“我不是个够格的师父。我只懂教武艺,不懂育人。我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死在仇恨里,一个死于手足相残,一个即将死于他自己英雄的幻梦,还有一个,是断送了他们所有人的刀。”
云锦书雪白的衣衫在月下熠熠。
他就是这把刀。
“师父失望么?”云锦书问。
那人摇头:“谈不上吧,我从那么多年前就试图将你这火苗掐灭在初始之间,可你那么顽强,凭借一己之力,成为这燎原之火,我怪你走偏,不如怪我自己无能。”
“你知道太子殿下多疑成性,且极其偏执,一旦他的心魔占据了理智,他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云锦书问,“所以师父帮太子殿下,是要借他的手杀了皇上,替裘鸣和你自己报仇。也是想将来借着他的手除掉我?”
那人叹气:“大差不差,毕竟杀你是最难的,徐徐图之,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云锦书摇头:“可你明明可以做得比现在更狠,难道是因为裕宁公主?”
那人默不作声。
“晚晚一直想拯救你。”云锦书道,“她在给你找真相,想给你一个公道。”
“可她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们。”对方说,“一己私情而已,并不是为了我。我试探过这京中的人,若说你、十八世帝,岳清欢,初永年,初永望……一个个都是双手染满了血。那么初月晚,便是这漩涡的中心。”
“师父不也是一个一己私情的人么?”云锦书反问,“侠以武犯禁,师父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完成心中的正义,所做出的判断,谁知就一定是对的,就一定没有伤及无辜呢?”
“我亦脱不开罪行。”对方释然道,“不过,我一直在观察着,想着你们会不会迷途知返,你说我利用初永望不错,他不也一样在利用我?我不介意替裘家一直保着他,若是没有你,或许他也可以是一个明君。可你……你在他身边,他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原来太子殿下的恶意,应该怪我。”
“不该么?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辈,是比纣与虎,更值得畏惧的存在。”
云锦书缄口不语。
自己永远是一把杀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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