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民女不敢。”
“你从前是敢的,连死也不怕。如今跳出君臣之礼,变为君民,朕没有理由杀你了,你却不敢了?”
初浅夕否认:“陛下想处置一个人,何须理由?”
老皇帝叹息:“需要,若不需要,当初怎会阴差阳错,害你做了个替罪的人。”
阴差阳错?
初浅夕觉得可笑,自己的这一切遭遇,不都是他们蓄谋已久,又怎会是阴差阳错。
灾星之说,克死了先皇后和七皇子,只是因为自己恰巧生在了同一天,就要一直背负这样的骂名吗?
她想把手缩回来,老皇帝却抬起另一只手,扣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是朕为了掩盖自己杀害宁皇后之事,利用了你的生辰。”老皇帝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初浅夕震惊到整个人都在抖。
他承认了?他居然……
“为什么?”初浅夕抬起头来,“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背叛了朕。”老皇帝道,“结党,构陷,谋反。她都做了。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朕的。”
初浅夕瘫坐在地上。
老皇帝松开手,她呆呆地拄着地支撑。
“朕告诉你了。”老皇帝说,“朕只告诉你一个人,因为这是朕欠你的真相。”
初浅夕一阵阵地头晕目眩,她调查了那么多,她深知老皇帝和先太后就是幕后主谋,可是她没想过宁皇后的背后有这样大的漩涡。
宁皇后怀了一个可能会颠覆朝纲的孩子,她和那个孩子都必须去死。
可初浅夕偏偏生在同一天,为了不让人继续议论宁皇后死亡本身的缘由,那么将议论转到她这个棺材子身上,岂不是顺理成章。
初浅夕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这个解释。
“你说谎。”她在极度的崩溃下不再克制,“你宁可编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无罪的说辞,为了让别人都原谅你!”
刘存茂怕她激动起来动手,马上要拉住她,老皇帝挥手制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朕其实无法左右。”老皇帝格外的平和,“最重要的还是朕终于见到你,并亲口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你找了那么多年,想推翻自己的命格,如此,是不是都明明白白了。”
他长出一口气:“朕也有太多年,没有和人分享过这个秘密了。”
身为皇帝,许多事终究会烂在肚子里。
但若有机会,他也想将之前的过错说出来,还受害者一个清白。
让自己在行将就木之际,不必再机关算尽,而是遵从本心。
他想过做一个好父亲,可他渐渐忘了自己这样想过,残酷的皇权斗争让他把自己也变作一枚棋子。
当他后悔,已经无法弥补。
初浅夕泪流如注,她不会原谅这个从未爱过自己的父皇,可她何尝不是苦苦索求着对方的在意。
放弃了,绝望了,不是没有过渴望的。
即便如今她依旧不能接受对方的弥补,可她又能如何?
她麻木了,她恨不动了。
是不是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放过自己的时候了……
她再次看向老皇帝,老皇帝又咳嗽起来,刘存茂来扶着他,老皇帝喝了半口茶,摇头。
“回去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老皇帝靠在垫子上,双目放空,“你要的清白,你要的自由,都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