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带着不匀的喘息了,胸膛的起伏也大了一些。
“那好。我们休战盏茶功夫,而后七招之内定胜负,如何。”凌沺再道。
他们已经对拼了九十三记,还剩七招,便是百招之数。
郝霁的力道已经开始下滑,气息也不匀称了,再拼下去,他必定会赢。
可他不想这么赢,不想靠年纪轻、体力足去赢,那不是打赢的,是靠赢的。
若是在雀笼、在沙场,在对敌,他完全不会在意这些,能活着才是目的。
可此刻不是,此刻他想正正当当的,赢下郝霁。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郝霁,哪怕他以前也是跃鲤榜第一的顶尖武人。
他的目标是夏侯灼,是天下第一!
他不想练夏侯灼曾经的手下败将都得拖到人家力竭气衰,才能赢。
那样,毫无意义!
“好。”郝霁凝滞片刻,点点头,少倾,再道一句:“多谢!”
此刻他没有气了,只是想着,剑阁不能被打穿。
他败了一次,剑阁困足蜀州二十多年,精气神其实就比以前差了不少,他不想再败第二次,不想剑阁在自己手中彻底走向衰败。
信念这东西,无形,但其实有迹,对在乎的人来说,很重很重!
所以,哪怕明知不妥,他也应了下来。
凌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战意越发旺盛。
下一刻,他褪下了上衣,解去了里面穿着的内甲。
没有什么减重不减重的说法,这点儿重量对他也不算什么,他只是不想占一个老头的便宜罢了。
既然都想拼一把,自然不会留力,可别到时
候对换了一刀一剑,他仗着有甲在身活了下来,郝霁被他一刀砍死了。
或许有些傻,可此刻,他却是就想这么做。
做一刻纯粹的武人。
“来战!”场中肃寂,时间很快流逝过去,郝霁猛然暴喝一声,踏步前跃。
凌沺呵呵一笑,仗刀对冲而去。
“山洪!”凌沺朗喝一声,给自己此刻这一刀,起了个名字。
这一刀,非斩击劈砍,而是刺,一刀刺出,如大河奔腾一般,誓不回头。
仿佛山岳也好,千军万马也好,皆可冲塌击碎一般,来势狂暴汹涌之极。
郝霁凝神,一剑划斩而落,宽阔厚重的擎山剑,想要阻断这一刀,进而挺剑再刺,一举功成,战胜凌沺。
可是他失败了,大河奔腾,是有浪的,昭阳刀前刺之势不止,却是刀尖扬了一下,跃动了一下。
这一刀短瞬之间,猛烈向上磕去,刀背狠狠地迎向郝霁这一剑。
剑落、剑起,扬的高高的。
刀起、刀落,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
就像长河波涛,虽有拍岸奇观,却仍会回归河道之内,继续前行。
“喝!”郝霁吐气开声,双脚紧抓地面,屈膝成桩,在刀尖临身之前,奋力回旋长剑,再次斩在凌沺刀上。
他还不甘心,虽是这一招,落入下风,却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叮”的一声脆响,刀剑交击一处。
下一刻,昭阳刀的刀尖,贴着郝霁身前滑落,郝霁衣裳被从中划开很长一道口子,但身上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剑阁上下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挡了下……来!
然而没等他们这个念头,在心中想完,场中变化再生。
下压的昭阳刀,划出一个弧度,陡然再起,刹那间,凌沺连出九道,或刺或挑,刺向郝霁身周。
而擎山剑,才抬起了尺余,离凌沺的胸前还有很远。
这一瞬间,如果凌沺真有杀心,郝霁身上便要多出九个血窟窿,更残忍一些,甚至会四肢尽断,人首分离。
但是没有,郝霁连衣裳都再没有损伤。
“后生可畏啊!”郝霁怔怔的叹道一声,手中的擎山剑被他放了下来,缓缓收入鞘中,不舍的看了一眼,摸了一下。
山洪,可奔腾摧山,也可顺势而过,他败了,在凌沺其实已经有了提醒的情况下,还是败了。
“收入剑阁吧。”郝霁将剑递向洪老爷子。
剑阁中,其实完好的剑不多,都是历代阁主佩剑。
收剑入阁,就等于阁主退位,乃至退隐江湖。
二十多年前一败,他没有这么做,心中其实还有争胜之意。
今日一败,没了。
新人胜旧人,后浪推前浪,再多挣扎,没什么意思了。
“给傲勋吧,剑阁也该有新人站出来。”洪老爷子说道。
郝霁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点点头,朗声道:“也好。我是我,剑阁是剑阁。我败了,也老了,不想再争了。剑阁也败了,可剑阁还有你们,你们都还年轻,不用恨他,但要想着胜他!有这么一杆大旗在,尔等当加倍努力,逾越而过!”
“别闹。以后都是同僚,别总盯着我啊!”凌沺无奈的看着剑阁这一堆人,刚刚还因为郝霁的寂寥,有些莫名触动的心思,瞬间消失无踪。
他又不是来欺负人的,干嘛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