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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哥,你不知道,就在你离开隆武城不久,缑山二十万大军杀来,还对他满心怨气的扬武营,却是跟着他战死了一半,半夜躲在房间里喝了一夜的酒,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宿。”
封边歌给他讲着萧无涯和连云霄的事,这还是凌沺第二次,真切的知道他们柔软的一面。
至于第一次,自然是聆风谷,即便而今,一帮人到了聆风谷,也是老泪纵横的,何况当初。
也不知道怎么才挺过来的。
“那你和大大爷嘞?”凌沺好奇的问道。
“大哥啊。他就算哭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的。何况即便是刚领兵的时候,也没人能从他手里讨得什么好处。也就灭伊纥的时候吧,那时我没在,据说他曾在离开已经是凉州的伊纥前,自己一个人跪了半夜。
我么,比他们强些,燕北毕竟是咱老家,去了也没什么人不听话的,反正就跟缑山贼干呗。一千人、两千人、三五千、上万,整个燕北边军,我也不知道身边究竟换了多少人。”
封边歌轻笑一声,眼中却是悠远的寂寥和怀念。
“有些事,认定了就别去动摇,心硬一点,冷一点,也就过去了。”封边歌再道。
“那我比你们都强点儿,咱可没挤猫尿。”凌沺道。
“呵。”封边歌斜眼瞥了他一眼,鄙视之。
真以为他不知道,某个人再回隆武城的时候,是个什么鬼样子?
“呵呵。好么秧的,说这些干啥。”凌沺干笑一声,转马往回走。
“你小子等会儿!把刚才的事儿说完,你家大叔又不领兵,给他弄座城干嘛,你五大爷我在这儿坐镇,邕武城不正好嘛!”封边歌追着嚷道。
“我就不!有本事您自己上请去。”凌沺贱贱道。
……
长兴,昭华殿。
一个小太监,高举着加急鹰信,通报入内。“圣上,天门关急信。”
隆彰帝其实略微有些头疼,因为这急信传得太频繁了,三天两头一封的。
然而接过来一看,眉间稍露欣喜之色,对今日提前赶回长兴的,秦王吕思武,道:“武儿,你看看。”
吕思武看过,也是喜色流露,将鹰信送回书案,“父皇,可否准儿臣,往天门关一行。”
“哦?”隆彰帝挑眉,倒是对这个回应有些意外,少倾,又觉情理之中,他这个儿子,还是相当人如其名的,喜善武事,心向疆场的心思,一贯如是。便再道:“天门关一带,近来应再无战事了。你远行回京,歇缓几日,可去南境。李越既然遣使而来,进献纳贡,还是要予以些回应的。”
因为梵山武人入境,以及曦虹原一带的事,夏侯灼早就没有再让燕林封锁李越边境。
李越也不知道第多少次派出的使臣,现在是已经到达长兴了的。
李越进献纳贡,愿为大璟臣属,请大璟派兵,帮助他们靖平因钵罕那被灭,而四散进入李越之地为乱的钵罕那败军,以及梵山追击兵马。
白送的臣属,不管心诚不诚,大璟还是得要的,四方拜服,也是提振大璟民心的一种良好的方式,更何况是主动来拜。
出多少力,出不出全力,虽然有待商榷,但出兵襄助,基本是必不可免的。
所以过不用太长时间,南境才是大璟将有些战事的地方。
隆彰帝言下之意,天门关那边没仗可打,吾儿若想,去南境参战历练便可。
然而吕思武却道:“父皇误会了,儿臣是想,天门关连捷,父皇该会有封赏赐下,不若就由儿臣前往。久闻长乐县侯之名,却是一直不曾得见,儿臣很是遗憾,想要去一睹真容。”
“他倒是确实有些意思。”隆彰帝点点头,对于凌沺所为还是满意的。
“但你可知,你现在不宜再与他们,走的太近。”随即,隆彰帝再道,神色尽敛,注视着吕思武的一举一动。
储位,他也不会让之空悬太久,他毕竟将近花甲之年,虽然身体健朗,但近年来体力和精神也没有以往充沛了,更是得以防万一。
现下,也算一场考校。
“知道。但那又如何?若诸般情谊、心绪,皆可舍去,又有何趣。”吕思武直接回道,坦诚之极。
“嗯。”隆彰帝微笑点点头,他自己其实也不知这场考校,该是甲上还是丙下。
本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考校,如何评判,自也不尽有既定标准。
吕思武之言,率性,有情,果敢,但这样的心思,未必适合成为一个帝王,也不一定,能将这份心性保持多久。
但隆彰帝其实也还是,喜欢这样有情有意,胆子也大的人。
所以,不可也无不可,只是将考校的心思,又暂且放下,再次不与定论,还得再看。
不过还是道:“既有此心,那便去吧。朕随后命人拟旨,你且暂歇一日,也去看看你母妃,明日再出发前往。”
“是!儿臣谢过父皇。”吕思武欢心应下。
“那个,父皇,您若是有意在曦虹原新建关城,可否取名宁武城?也全儿臣一个少年玩笑。”吕思武突然脸色羞红尴尬再道。
“呵。你倒是学的他们一身毛病。”隆彰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跟着夏侯明林他们一起长大,他的这个儿子,倒是也像极了阡陌崖那帮人的性子。
都说他好大喜功,他说那帮人才是,一个个俗气、物质着呢。
“不过宁武城,寓意倒是比他们这个好些,便依你所言吧。真有意去那里,你便负责督建这一城两关新立之事。西南罪卒营迁移过去,你也与邕武侯多学一些军伍事。他没有夏侯和无涯那么多灵透的心思,但也最是扎实。不要想着夏侯和凌沺他们那些战例,那些皆非常态,胜是大胜,败也会是大败,并不可人人效仿,甚至轻易不要效仿类比。”既然儿子都开口了,隆彰帝还是会答应的,也顺便教导叮嘱几句。
虽然他也欣赏夏侯灼、欣赏凌沺,但要说多认同他们的种种战斗打法,那也未必。
那是非常人行非常事,胆魄、实力、心智皆不可缺,但有半点犹疑,都根本成不了事。
但这种情况是个例,不是常态,也不会是常态。
相反,封边歌也是大战小战无数,鲜有败绩,听起来也都有些平淡寻常,可他的打法扎实有效,一步一个脚印,不激进、不迂腐,却也有足够的胆魄和决断,稳稳当当,这才是正道。
吕思武若是能在他那里学个七八成,那也足够用了。
“是!儿臣谨记。”吕思武笑逐颜开的应下,连连点头,欣喜非常。
“去吧。”隆彰帝微笑摆摆手。
“而臣告退。”吕思武应声退下。
“宁伫,河池郡可有消息传回。”隆彰帝问向一旁半声不吭,充当柱子似的达奚宁伫。
“回圣上,尚无消息。”达奚宁伫回道。
“可有左伊县的消息。”隆彰帝再问道。
对这木头桩子似的达奚宁伫,他也有些不适应。
他还是更习惯苏连城在身边,他想说什么、想知道什么,一个眼神苏连城就能懂,不用一句句的去问,要舒心得多,还能闲谈几句。
虽然一句一句都带个‘老奴’,也没有少时畅谈那么畅快,却也总归还是能聊许多。
不像现在,又问才应,而且也是简单的回应,太过无趣。
这长兴,少了太多人,愈发觉得无趣一些。
这突然间,他就又觉得,吕思武刚才的回应,其实……很好。
“回圣上,亦无。”回神之后,却又是达奚宁伫这一板一眼的回答。
隆彰帝也不再问,而是思量了起来。
半晌才再道:“其余众将,让中书省依例拟旨,长乐县侯一应功表暂罢,待其出使回京,一并封赏。”
“是!”达奚宁伫应道,去门外喊来内侍前去传令中书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