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太后听闻此事,心里并觉得不意外,若是骆小六待在玉坤宫还能让皇后为难了沈家母女,那骆小六的张狂就着实有些不够看了。她只是没想到,沈家母女来得这般早,更没有想到小六竟逃课亲自陪着来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不动声色的骆小六一眼,心里轻笑,面上却不动于山。她有些孩子气地想,骆小六都如此给沈夫人面子,她也不能差了。她强打精神,与陈氏、沈美钰说了一上午的话,到了饭点,便顺势留二人用了午膳,真的是给足了沈府里子面子。
饭毕,太后不雅地打了一个哈欠,而后面露疲态,强笑道:“人老了,精神大不如以前了,不比小孩子精气神足。”
陈氏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起身告辞。
太后自是不允,留她们用了午膳,为的就是打发她们下午去莫弃阁单独与琉璃说说话,哪能让她们走呢。
她看了看琉璃,直言挽留:“哀家略躺躺就罢了,你们难得进宫一趟,若是没什么急事,便留在宫中陪陪璃丫儿,晚些时候回府也不迟。这丫头,小心谨慎地很,整日里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窝着,最远也就到了哀家那园子,小小年纪,委屈她了。”
琉璃闻言,有些心虚,不敢看陈氏和沈美钰的脸色,见骆小六直勾勾地盯着她,忍不住冲骆小六做了个鬼脸,心里不知该不该解释,如果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那日,琉璃虽然与计蓝旖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可当天皇后就被怒极的皇上禁足了,后来,好不容易皇上开恩,给皇后解了禁,却又因为皇太孙的事,再次闭宫修养身体了。皇后在宫中不能理事,宫外计府被骆小六一折腾,几个月一直水深火热人心惶惶,计蓝旖哪有机会进宫?是以,自从上次分开,她就再没见过计蓝旖。
琉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真是与人无尤,完全是自己的惫懒性子所致。她一直将入宫做童养媳这事,当成是自己的工作,几个月下来,工作总结都写好了,自己的工作就包含两块——一是陪太后聊天逗太后笑,颐养天年;二是陪小六聊天逗小六笑,让他心宽。除此之外,像是到各宫走动啊,去各处赏花看景啊之类的,都是附加工作,放在现代,是要算成加班的,可这加班,又没有铜板拿,有点失误,就会沾惹是非,这般出力不讨好的事,她哪里会做,倒是宁愿偷懒,只过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
事是这么个事,理是这么个理,可太后却不这么认为。在太后心里,琉璃□□岁的半大年纪,正是好奇贪玩的时候,若非为了避事,怎么会安心待在莫弃阁?就算各宫的妃嫔年纪大了,与琉璃说不到一块去,可也不该连御花园都没兴趣逛。
在太后看来,琉璃这般为人处世,纯粹是为了少是非,毕竟摊上骆小六那护犊子又暴脾气的,能少一件事就是大福气。有些时候,太后睡不着,自己都在想,被小六那个无法无天、不按常理出牌的视若珍宝,究竟是琉璃的幸运还是不幸!虽说成了他的逆鳞,被他宠着护着,可他本人行事不羁,顾头不顾尾,在外的名声也不好,日子过得难免提心吊胆。
不同于太后,陈氏将琉璃养到八岁,对自家闺女的秉性还是了解的,宫里的这些风景,琉璃是真没兴趣,琉璃喜欢的是人来人往生机勃勃的热闹,宫里这种压抑的美景,的确不是琉璃的心头好。若是太后允许琉璃出宫去玩,琉璃绝对屁颠屁颠地就点头答应!
想到此处,陈氏不禁想起琉璃以前的磨人功夫,仿佛胳膊上,又添了琉璃晃来晃去的力道,只不过,她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转瞬便回了神。
她看了看脸色讪讪地琉璃,轻笑一声,客套道:“太后娘娘言重了,琉璃她身子骨弱,便是在沈府的时候,也是不出门的,谈不上委屈不委屈。”
沈美钰闻言,拿起茶杯,掩饰嘴角的笑意。没见到人,跟别人虚话两句也就罢了,眼下琉璃一个大活人,就在太后身侧坐着,哪能说她身子骨弱?沈美钰瞄了眼琉璃虽然没有婴儿肥却红扑扑的脸,顿觉一年不见,自家娘亲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长。
而陈氏说完,瞥了眼琉璃,也觉得说琉璃身子骨弱不合时宜,连忙改口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孩子就这惫懒性子,在府里时,臣妇也没少说她。她平日里也就喜欢练练字,看看书什么的,真让她四处逛逛看看,才是难为她。”
太后听罢,原本疲惫的眼睛微微泛亮,她扭头看了看琉璃,问道:“奥,可是如此?”
虽然有些明知故问的语气在里面,可太后并没有流露出被骗的神色,反倒像是只等着琉璃点头就松口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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