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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讪笑,眼见六只眼睛都盯在她脸上,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偏巧骆小六没眼色,见琉璃左右为难,不说帮衬一番,反倒幸灾乐祸地咧嘴冲她笑!
琉璃愤愤地白了一眼骆小六,斟酌片刻,正要承认,就听太后叹道:“罢了罢了,是哀家着想了。璃丫儿喜欢看书练字很好,不要听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虚话,你小小年纪就懂得修身养性,将来正可与小六一动一静,大善!”
骆小六闻言轻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皇祖母可曾听过,‘方动即静,方静旋动。静即含动,动不舍静。待动之极而后静,待静之极而后动’?”
太后闻言轻笑,低头沉思良久,总结道:“就是佛家说的:动,静之极也;静,动之极也。可是?”
骆小六点头:“正是,但要说起半静半动,中庸是它,一瓶不满半瓶晃也是它。虽说过刚易折,可若是性格绵软无棱角,迎合攀附旁人,倒是过于无趣了。是以,孙儿倒觉得,琉璃这般很好,静便静,动便动,像逛园子这种半上不下的活计,的确不适合琉璃,皇祖母觉得呢?”
太后总算听明白了,骆小六哪里有心思与她探讨学问,分明是话里有话。她看着骆小六,没好气道:“莫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就直说。什么动啊静啊的,哀家一时不查,险些被你绕了进去。”
骆小六亦不含糊,起身冲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请求道:“等此届科举告一段落,孙儿准备带琉璃去护国寺碰碰运气,若是能得*大师指点一二,也是琉璃与孙儿的福气。”
话题转换的如此突兀,倒让太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连正准备端茶杯的手都微微一顿。
她打量了一番骆小六,端起茶杯喝茶润了润嗓子,试探道:“小六,哀家记得,你以前最讨厌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去年佛诞日,哀家起了兴致,要带你去沐浴佛光,聆听佛语,你当时的样子,倒像是哀家准备要了你的命一样。怎么,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倒信了起来?”
太后的话问地戏谑,琉璃却看出了她的认真。
护国寺,顾名思义是用以护国的寺庙,主持慧明大师是得道大师,国事家事天下事,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言定了天下运势。若是慧明大师错将鱼目当珍珠,三言两语把小六撺掇了,抑或慧明大师错将珍珠作鱼目,三言两语把小六打击了,依照骆小六的偏激执拗,都不会善了。护国寺不比沈府,那可不是小六能撒野的地方,闹大了,难免人心惶惶。
去年,太后还不想知道慧明曾经批示小六有‘谋权篡位’的迹象,她想带小六去护国寺,只是为了让他沐浴佛光,消消他的戾气,毕竟在她的手掌心里,小六也多有收敛,掀不起大的风浪。可眼下将入深秋,着实不适合她长途跋涉,虽说琉璃对他有些约束力,可琉璃毕竟年纪还小,管他也名不正言不顺,太后如何会放心两个孩子离宫去往护国寺。
只还不等她想出拒绝的理由,就听小六解释道:“皇祖母,孙儿也不是急着去,待科举告一段落,京里京外安稳下来之后,孙儿再去也不迟。皇祖母,孙儿在您面前从不打诳语,您若想听实话那,就是孙儿近来心绪不宁,想去护国寺住一段时间,临近年关再回宫。”
太后摇头不允:“护国寺又不是客栈,哪里还能容你住上一段时间。再说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倒是心绪不宁个什么劲?哀家不准。”
骆小六抬头,并不落座,只是将腰身挺直了,一字一句道:“朝廷太平不太平,百姓安居不安居的,都不是孙儿该管的事。就算风不调雨不顺,也自有父皇和四哥去头疼。孙儿心绪不宁,却是这两日的事。皇祖母久居深宫,想是没有听说,武英殿的闵言煋,前天暴毙了。”
太后只听着并不答话,她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一颗颗撵动起来。她怎么会没听说,皇上改定沈阁老,还征求了她的意见呢。只是她毕竟老了,说起什么生老病死,总是习惯性地念几句‘阿弥陀佛’才能静下心。
只她念了没两句,就骆小六接着说道:“可是,皇祖母,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大前天做梦的时候,模模糊糊就梦到闵言煋那老头死了……”
太后的手顿住,她突然睁开眼,眼里哪还有适才的疲惫不堪,只有毫不掩饰的精光。
她盯了骆小六好一会,见骆小六虽然嘴角含笑,却不像是在说谎,她微一沉吟,对琉璃说:“璃丫儿,你带沈夫人和钰丫头先去莫弃阁,哀家还有些事要与小六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