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个沈夫人入宫,又说了什么。结果呢,明目张胆地跟他打太极,说了等于没说,一点有用的也没吐出来。
民安帝的眼睛微眯,不自觉得沉下脸,拿出了对待朝廷官员的那套,拿手上的杯盖一下一下地摩擦茶杯的边沿,用一声声的脆响给琉璃施加点压力的。可他这般做了好一会,也不见琉璃的神色变一变,顿觉有些挫败。
他却不想想,那些官员吃这一套,自然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会不停地心理暗示,说白了,他们不是因为民安帝不高兴才招的,而是自己被自己吓破了胆,才会对民安帝心生畏惧。反观琉璃,从她入宫之后就没干亏心事,哪里或被这种小伎俩吓到。她依旧老神自在地坐在民安帝的斜对面,连手的位置都没有挪动分毫。
民安帝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竟觉琉璃比沈清还难缠几分,他语重心长道:“朕听说,小六最近想去一趟护国寺为自己求个平安符?他近来心绪不宁……”
琉璃终于给民安帝反应了,她几乎是本能地护着骆小六,嘴角微挑,答:“皇上想是听岔了,六皇子的确与太后说想去护国寺祈福,只是,这跟平安符没什么关系,六皇子只是想去护国寺碰碰运气,试一下他与臣女是否有福气得慧明大师指点一二。至于他近来心绪不宁,臣女倒是不曾听说过。”
琉璃所用的辩解,几乎就是骆小六在慈宁宫说的原话。直到这会,她才算明白皇上的来意,他是想知道,骆小六究竟为什么要去护国寺。不过,这事小六才与太后说了不足两个时辰,莫非太后临睡前吩咐人通知了皇上?呃,这个可能性很小。那么,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慈宁宫有皇上的人!
虽然这般想,琉璃倒没觉得多么难以接受,后宫若是没有皇上的人,那才奇怪吧?若是偏听妃嫔的一面之词,偏信妃嫔手里的证据,那么,皇上心里的那杆秤就要乱了。只是,皇上这般明目张胆地将手伸到太后身边,就不担心太后发现后,与他生出嫌隙?
皇上被琉璃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反倒轻轻一笑,道:“不是说,小六突然能梦到将来事,所以想去护国寺请慧明大师指点一二吗?可是此次梦到了不好的事,所以想去求个平安符护身?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琉璃听罢,脸色终于变了,她突然站起身,见皇上似笑非笑的,仿佛笃定了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
她连忙跪在地上,辩解道:“请皇上明鉴,这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六皇子一介凡人,如何会有梦境示警。是臣女近来夜间多梦魇,说与六皇子听了,六皇子才临时起意,想去护国寺走一遭。”
皇上一听,眉头微挑,似是而非地说了一个字:“奥?”
琉璃听着这九曲十八弯的‘奥’字,连忙再次垂头保证道:“臣女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的有些得意,瞧瞧,姜还是老的辣,这不,一乍就乍出真相来了。不过,他虽然早知道小六看中琉璃,却没想到竟看重到这地步了。不过是夜里做了几个噩梦,就要兴师动众去护国寺解梦去,这何止是怜香惜玉的,简直就是当成了心尖尖上的那块肉。
而被皇上高看一眼的琉璃,此刻心里是苦不堪言,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鬼神之说,皇上这话若让太子听去,即便再大度,也难免心生忌惮!她转念一想,又有些怪骆小六,那作死的,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明明知道沈美钰的结局,直白点告诉她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嘛,非得去什么护国寺。
那护国寺可是国寺,不逢年不过节的去个啥玩意!
想到这里,又怪起自己孤陋寡闻。骆小六刚提的时候,琉璃还没将护国寺上升到护国的高度,觉得不过是去寺庙祈福,就没当回事。谁承想骆小六心里存不住事,不等她详细思量可行性,话赶话地就跟太后提了,偏偏太后和皇上都这般在意。
最主要的,皇上也不知道是听哪个说的,竟然脑补成这样子。琉璃心想,还去什么护国寺的,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才是正道。
这般一想,琉璃就下定了决心,为了日子的安稳,外出郊游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决定,向皇上表个态,说护国寺不去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一啄一饮,那不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总有办法从骆小六嘴里逼出真相的!
只她这念头刚起还不曾付诸实施,就被人扶了起来。她顺着胳膊上的手去看,才发现,在她走神胡思乱想猛下决心的时候,骆小六已经回来了。
骆小六也不管皇上的什么脸色,将向他不停使眼色的琉璃安置在座位上,嗤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五体投地求父皇?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梦到将来事,你这情白求了……”
骆小六还说了什么,琉璃是一点没听进去,她看了笑眯眯的皇上,又看了看老神自在的骆小六,顿觉膝盖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