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远处射来一道亮黄色的煤气灯光——
是辆马车,运气不错啊。
尹洛京突然笑了笑,单单这个笑容,就令躁动的酒客们安静了几秒。他带着些许戏谑道:“那么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妖术。”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结界突然像被击破的玻璃般四处飞溅。其实那声音不会比啤酒杯掉地的声音更大,却将凶神恶煞的人们吓了一大跳,他们像被海潮追赶的寄居蟹般迅猛后退,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踩踏,就是为了避免迸裂的“玻璃渣”溅到自己身上。
结界的碎片溅落到他们身上,满满沁入衣服与肉体——这其实对身体毫无害处,毕竟结界在被尹洛京震碎的那一刻已经变得毫无作用,而且也不具备实体,人们看见的只是残留的光影效果罢了,但酒客们却不知所措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并且觉得“玻璃渣”进入体内后,整个人头晕腿软发慌、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事实上,在今后的几十年中一旦身体稍有不适,都会令他们联想起这些渗入体内的未知光点。
“有意思,结界被撤销,你们反倒不凶了。”尹洛京一手揪起忍冬的衣领,另一只手则煞有其事地举着无垢,不知为何,那个方向上的吃瓜群众突然仓皇地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生怕自己这条池鱼被来路不明的妖术殃及。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道光在人墙之间一梭而过,两个中央区来的莫名其妙的魔法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尹洛京同时用了瞬间移动、防御结界与遁墙咒,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酒吧外的乡间小路上。先前看到的那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夫急忙勒紧缰绳,高头大马举蹄发出惊慌的嘶鸣——差一点就撞上了近在咫尺的路人!
“你、你要干嘛呀!”车夫半惊恐半愠怒地吼道,“快给我让开!”
“执行公务,征用马车。”尹洛京说着便习惯性地掏证件,摸了半天才想起,工作证夹在钱包里,已经被一并易主了。
那一瞬间,他为自己的茫然感到可悲——他曾南征北战地降妖伏魔,亲手缉拿过的罪大恶极的黑巫师枚不胜举,但面对暴跳如雷的平民,他的表现却符合尹氏、或者说是白魔法师一贯的自恃清高与不接地气。
煤气灯晃得他睁不开眼,逆着灯光,他看不清车夫的模样,更加无从猜测对方此刻的表情。
“……我钱包被偷了。”说完,他就低下了头——好好驾着马车行驶在乌漆嘛黑的乡间小路,突然被来路不明、自称公务员的生人逼停,何况那人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烂醉不醒的冰冷男子,身后还有刚刚缓过神来、正从酒吧气急败坏乌泱而至的酒鬼们——换做是尹洛京自己,都很难信任自己。
那车夫理所当然地被吓了一跳,他费了会儿劲才安抚住受惊的马儿、以及自己脸上愠怒的神色,警惕地问道:“你说执行公务,你哪个司的?”
“监……”尹洛京余光瞥见路边张贴的宣传海报,连忙改口道,“务司。”
大概外郊区的人民对务司的确相当有认同感,车夫一听,忙掀开车厢背帘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
于是,当举着火把与斧子蜂拥而至的酒徒们,只能暴躁地对着车辙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