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厢房,东厢房则留给四个老兵。石彪子的手下,还有车夫都去了前院,住在二楼大通铺。
安顿好住处,男人们起身往前院去。大小四个女子,却不方便抛头露面,只得留在院儿里。自有店家送来热水、吃食,不过这种车马店,饭菜粗粝,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饭堂很是宽敞,能摆下十几张桌子。此时坐的半满,山南海北的口音,饮酒笑闹、高谈阔论,都是等着过河的。
种诂一行人进来,饭堂立时一静。在座的都能看出,此行人个个彪悍,行规步距,定是出身军伍。想必是什么大人物,随身带着的护卫。这年头,军伍的名声可不好。
店家紧着招呼,安排众人坐下。种诂左右看看,贺五儿几人,都盯着他呢。呵呵一笑,顿时明白他们的心思。车上装着不少好酒,惦记一路了。
“五哥,去取两坛酒来。”种诂说道。
“好嘞。”贺五儿答应的爽快,起身和山叔出去。不一会,两人抱着酒坛子回来。放在桌上,打开泥封儿,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了出来。石彪子深吸一口气,连道好酒,好酒。
一人倒了一碗,色泽清亮,好似白水。石彪子等不及菜上来,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干了。只觉一道火线,从咽喉直入腹中,酒气上冲,登时涨红了脸。
稍缓,长长吐出一口酒气,石彪子喝了一声,“好冲的烈酒。”竟是平生未遇的烈酒,若非他酒量惊人,怕是抵挡不住。
贺五儿不信,端起碗灌了一口。下一刻,双眼猛的瞪圆,脸色霎时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起来。满嘴满腹,都是火辣辣的。这与他平日所知的烈酒,差了一个天上地下。自诩酒量不差,今日却只是一口,就已有了几分醉意。
“大郎,这酒可是个宝贝。”山叔小呡了一口,只觉滋味非凡。酒水甘列纯净,进口如冰、入腹似火。一口下去,气血通透、劲气勃发。浑身暖洋洋,真格说不出的舒坦。
西北天寒,军伍人人好酒。如此烈酒,必受军中追捧。种诂已经饮过,岂能不知?不过这种酒,市面儿上却没有,是尹端从京城曹家,出了高价购得。再想买到,可是不容易。
“极品玉堂春。”饭堂中,有人认出此酒。
饭堂里嘈嘈切切,说起了玉堂春。在座大多行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的更多。玉堂春分九品,市面上卖的,都是三品以下。三品以上很少见,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至于极品玉堂春,那就是传说。只是听闻,从未有人见过。谁曾想,在黄河边的车马店,居然见到了极品?好奇归好奇,但种诂那桌都是军伍,看着就怵得慌,也没人上前打搅。
饭堂里一番议论,也就作罢。不过,借着玉堂春,话题却说到京城趣事。只见一名老者,呡一口酒,慢条斯理的咽下。冲着同桌,神秘的说道,“可知京城出了一桩大事?”
“刘老哥,快说说,出了何事?”有人问道。
“不久前,一位皇子,被辽国掳走。”这老者一句话出口,惊到了一大片。饭堂里,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啊?刘老哥,这事儿可当真?”有人却是不信。其实大多人,都难以置信。皇宫大内啊,禁卫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如何能潜进去,掳走皇子?
“自是真的。”刘老哥有些不悦,振振有词。“这位皇子,可是了不得,京城鼎鼎大名,被称为打虎殿下。”
“如何能被辽国掳去?”又有人出言问道。
“闻说打虎殿下,虽年纪不大,却是天纵之姿。”刘老哥又饮一杯酒,吐出酒气,接着说道,“你等可听说过霹雳弹?”
霹雳弹却是新鲜物什。虽知道的人不多,但也听说过。有人接过话头,说道,“前数日,听说渭州大胜,就是使了霹雳弹。”
“不错,霹雳弹声如霹雳,数十步内,人马皆被炸死。西夏贼子,哪里见过这等神器,还不是吓的屁滚尿流?”又一人说话,却是说的头头是道,引得众人看过去。
一见是此人说话,在座大都信了。何故?此人是物流集团的人,虽是小小一名护卫,也由不得大家不重视。物流集团是皇商,离着朝廷更近,知道的自然更多。
“众位可知,这霹雳弹何人所制?”见到话题跑偏了,刘老哥咳嗽一声,将众人目光,拉回自己身上。
“难不成是皇子?”有人猜测道。
“不错,正是打虎殿下。”刘老哥重重一拍桌案,“不然,辽国为何掳走皇子?还不是觊觎我大宋神器?”
“他娘的辽狗,忒是可恨。”贺五儿一声怒骂,酒碗重重的顿在饭桌上,横眉立目,被气的不轻。石彪子坐的近,赶紧给满上酒,好一番劝慰。
外面风雪更大了,天地一片白蒙蒙。凛冽的风,在门外呼啸,时不时从门缝儿里,钻进屋来,夹带着晶莹的雪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