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黎明之前（三）

    “老四，给你看个好东西。”汪川突然说道。他不顾钟宁和祁岩一脸诧异的目光，把右耳边小巧的光脑摘下来，递给坐在他旁边的黎明。

    其实在汪川刚刚去摘光脑的时候，黎明就注意到了钟宁和祁岩脸上古怪的神色……和那种似乎知道汪川要做什么恶作剧的“古怪”不同，而像是汪川有什么重大的决定没有事先跟他们商量一样……重大决定？

    他的目光落在汪川中心里那个小巧的“蓝牙耳机”上。

    没错，在黎明看来，这就是一副蓝牙耳机，但蓝牙耳机有什么好看的吗？他自己就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戴着蓝牙耳机，上午进屋以后才摘下来的。

    “这是什么？”黎明拿起光脑仔细观察了一下，顿时发现和蓝牙耳机有所不同。

    一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小巧轻薄的蓝牙耳机，二是这副“耳机”的构造，在耳部的设计明显只是用来固定的，而真正的主要部分——那个小圆盘，看位置应该是贴在太阳穴附近……难道是什么脑波感应器？

    虽然这种推理看似没错，实际上以现代社会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这么小巧的脑波感应装置。就算能做出来，也不可能采用无线的方式与其他设备互动。

    “你可以带上试试。”汪川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在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黎明学着汪川之前的造型，把光脑戴在了右耳边……没有任何明显的感觉，或者说，其实有很多杂念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但黎明就只当它们是“杂念”而已，真真切切的感官反馈却没有，仿佛这个东西就是个装饰品。

    “你到底想干嘛？”黎明脸上泛起一阵古怪的神色，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汪川的恶作剧了。

    “来，看看这个。”汪川把平板电脑递到他手里，上面是一团乱麻一样的纵横交错的线团，比小孩子的涂鸦还要难看还要凌乱，然而汪川说道：“试试看数一数，这里面有多少个交点？”

    “……”

    黎明只是瞥了一眼那团线条，就很无语地看向汪川：“你在逗我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汪川笑着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黎明耳边的光脑：“这个东西可不是摆设。”

    “嗯？”黎明真正愣了一下，汪川话里的意思几乎很明显了，也许一般人反应不过来，但他和汪川什么关系？他对汪川的性格和习惯，比他对自己的性格和习惯都要熟悉，这句话分明是告诉他，这个“蓝牙耳机”拥有可以让他瞬间看出那团乱麻一样的线团里有多少个交点，这样匪夷所思的能力。

    他稍微有些犹豫和怀疑地看向平板电脑上那团线，下意识地去数那些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交点。

    “364个……”

    当黎明喃喃地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然后他再次低头看着那幅图，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样复杂凌乱的一幅图中瞬间数出有多少个交点，但他的大脑就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有364个交点，甚至他都可以准确地找到每一个交点的所在，甚至……能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是从这幅图形的哪一部分开始数的，哪些交点是他先数的，哪些是他后数的……

    黎明的大脑仿佛一瞬间从一台古风的水车瞬间变成了一台充满科幻感的量子计算机，无数的念头——那些平常只是偶尔闪过，根本无需细思，也根本抓不住的杂念，在他的脑海中就仿佛一张张铺开来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每一段逻辑都仿佛不是一条长长的逻辑链，而就是一个一眼看去就纤毫毕现的普通符号，那么简洁，那么简陋，那么简短……

    他是学经济学的，虽然他的数学理论知识并不高深，但光从数据量上论，他平常涉及的数学计算比起那些数学家来也少不了多少。然而此时此刻，再次回想起自己脑海中那些经济学问题，仿佛幼儿园的算术题一样简单明了——明明自己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思考时罗列多么“繁杂”、“冗长”的数据链逻辑链和计算链，但就是他下意识地思考那么一小下，这些工作就已经瞬间在他的大脑中完成，而且依然……他可以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是从哪一步下手，通过哪些步骤来计算的……甚至连惯用的化简技巧都和自己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拉长，一点星光，骤然化作一道贯穿宇宙古今始终的匹练，无尽，永恒……

    他双眼的焦距猛地收缩，额上肉眼可见地沁出大量的冷汗，脸色一片苍白，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剧烈地喘息。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身旁汪川的脸上——他依然保持着之前那个微笑的姿势，甚至自己的大脑已经告诉自己他的面部肌肉与自己上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我……走神了多久？”黎明有些艰难地问道。

    “五六秒吧……”钟宁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汪川没说话，只是接过平板电脑，然后打开了后台的录像软件——从黎明接过平板电脑之前它就在工作，录像中清晰地记录了黎明看向平板电脑，双眼渐渐涣散，然后又猛地聚焦的一幕幕——真的只有五六秒的时间。

    然而黎明却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好几个月，自己几乎把一生中所有在大脑里贮存的记忆和年头都重温了一遍……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缓缓着右耳旁边的光脑，紧紧地盯着汪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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