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黎明之前（三）

    “它叫E21型无源光脑，无限恐怖里有提到过。”汪川说道。

    “不可能，无限恐怖里绝对没有人兑换过光脑。”黎明几乎是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汪川微笑地看着他，在黎明几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突然把话题扯向了别处：“这枚光脑我一直随身佩戴，不需要太多能量，对大脑也没有损伤……我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你刚才沉浸的那种感觉里……仿佛自己是一台超高速的计算机，时间好像可以随意缩短，自己思维的速度好像能超越光速……”

    “我能一眼就计算出眼前的任何几何模型参数，能瞬间推导眼前的任何物理现象在各种条件下的走向趋势，我能一眼就看出你脸部有多少肌肉在动，什么表情是强行伪装，什么表情是无法遮掩的……包括你之前每天酗酒、洗冷水澡、失眠……在这枚光脑下都无所遁形……你相信我说的话吧？”汪川同样紧紧盯着黎明的眼睛，问道。

    黎明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汪川的凝视，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在一声轻叹中，他缓缓摘下了耳边的光脑，递给了汪川。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祁岩和钟宁，都在等着黎明开口，等着他告诉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说兄弟之间，隐私与秘密都应该互相尊重，尤其是男人之间，不可能受到什么小挫折小失败都要去关心一番——但在黎明身上，像汪川推理的那样严重的情况，绝对是一辈子都没有过的——他之前几乎是从不喝酒的。

    “那是我在大四的时候，第一次到意大利去。”黎明缓缓地说道，他的目光似乎瞬间飘到了某一个时空中，不在当下，不在此地，那回忆的引力如此之强，令他即便是诉说，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意大利地处地中海沿岸，极为著名的世界艺术之都弗洛伦萨地处意大利中央偏北的部位。虽然属于地中海气候区，不过由于其群山环绕的地理特点，在七月份的时候，也绝对称不上干燥炎热，时不时都会有降雨出现。

    黎明觉得他运气相当好，自从三天前来到弗洛伦萨以后，就一直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偶尔还有微风吹过，竟也不觉得炎热。这么好的天气，如同上天的眷顾，第一次走出法国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任谁都会心情舒畅。

    走在弗洛伦萨的街道上，感受着虽然已残留不多，但依然如实质般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的那种人文自由的气息……黎明几乎要陶醉在这种感觉中，虽然……孤身一人的游记，微微有些萧瑟。

    他并不擅长结交，或者，不愿意结交那种泛泛的朋友。具体来说，他不会主动却接近陌生人，但假如有陌生人接近他后，能成功获得他的好感，他其实还是个很开朗外向阳光擅长交际的人——虽然只擅长被动的。

    不过这点瑕疵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想起了令他来到这个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曾经的原因——小时候和大家一起玩过的刺客信条的游戏。

    当然对于他现在的年龄来说，仅仅为了一款游戏来领略这个艺术之都的魅力，就显得有些幼稚和狭隘了。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随着他的成长，了解到更多的关于西方人文自由的精神内涵，才是令他不断更加向往这里的原因。

    毕竟弗洛伦萨不仅仅有刺客信条，还有文艺复兴、大歌剧院、但丁、达芬奇、《君主论》、大卫……这些如时光长河中的星辰般闪耀着的东西，才是这个古都的魅力恒久不衰的根源。

    不知不觉，黎明就来到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下，抬头仰望着这座堪称整个弗洛伦萨最宏伟的建筑，心中的震撼与澎湃难以抑制。

    他举起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这一人类瑰宝的画面。快要垂到地面的夕阳异常的配合，温暖而不晦涩，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浓妆淡抹，在整个教堂的各个角度留下一幅幅绝美的自然与人文交融之景。

    黎明一张接一张地拍着，心想回去以后可以找几张最经典的角度临摹一下——他的画功也不赖。不自觉的，他又想起了刺客信条里，主角艾吉奥随意攀登至大教堂穹顶之上，如苍鹰般俯视整个弗洛伦萨的情景……如果自己也能做到，那将是多么美妙而激动的场景啊！

    他仰着头，看着大教堂那高高的穹顶，夕阳的金光在穹顶最上方的十字架上闪烁着流金溢彩的光芒，似乎真的给教堂的尖顶镀上了一层凡人不可直视的神圣光彩。

    “嗯？”

    黎明突然愣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刚才的那片鎏金光芒中，似乎有一个黑影从教堂的尖顶上一闪而过……像是有个人在穹顶上奔跑！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教堂底部，因为他之前就查过大教堂的资料，知道如果穹顶观景台还开放的话，教堂底部一定是排着长长的游客队伍。然而此时，教堂底部早就没了人，虽然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但大教堂确实已经停止观光了。

    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时候上去的吧？难道是艾吉奥？

    黎明自嘲地摇了摇头，准备动身继续在弗洛伦萨游走，他准备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再好好欣赏一下具有现代气息的弗洛伦萨夜景。

    他最后向圣母百花大教堂瞥了一眼，向她道别。

    然后他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

    夕阳下，那鎏金般闪耀的十字架顶端，一个异常渺小，却无比清晰的人影就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残阳。

    如同一朵追逐太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