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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您可别被他的样子糊弄了”,掌柜道:“别看他皮囊不错,实则一肚子草包,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混混!”
“呔,休要血口喷人!”那汉子涨红了脸道:“谁没个穷途末路的时候,不就欠你两个泡澡的钱吗?待咱将来转运了,十倍百倍还你!”
“就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穷酸样?”掌柜的嗤笑道:“我也不要你将来十倍百倍的还,只要你把欠得钱还清!你还得清吗?连这点钱都还不清,还想要时来运转,你道衙门口是开粥场,专门接济穷鬼的?”
“你....”这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那汉子已是身无分文,被掌柜的挤兑地无地自容。
沈默发现这掌柜的确实欠揍,一张嘴实在太臭了,心中不由同情起那汉子来,便打断掌柜的道:“他欠你多少钱?”
掌柜的听这意思,这位贵人似有替穷鬼还钱的意思,变脸似的摆出一副谄笑道:“他在这儿吃住三月了,只给了一个月的钱,还欠六十天的。敞店童叟无欺,泡澡一日包吃喝是三钱银子,一共是十八两。
”澡堂里晚上是可以住宿的,还有三餐提供,要比寻常旅馆便宜许多,乃是许多囊中羞涩外地人的栖身之选。
听说这么多钱,沈默不由哑然,心说:i呵,这家伙,以澡堂为家了。,
掌柜的以为他嫌多,便嘟嘟囔囔道:“谁让我有眼无珠呢,小店自愿折八两,大老爷能出十两,就跟他一笔勾销了。”
“拿钱给他。”沈默看看沈明臣,淡淡道:“该多少就是多少,英雄不受小人恩。”
那汉子一直紧闭着眼,听到这话,浑身一震,紧绷着的身子也松弛下来,感激的望向沈默。
沈明臣把十八两银子悉数递给那掌柜的,笑道:“你这店家好生奇怪,既然他两个月前就付不起钱了,为何早不赶人,非要拖到现在?”
“唉,还不是被他蒙骗了?”见了银子,掌柜的喜不自胜,自然问啥说啥道:“他说自己是有军职的,还拿文书给我看,倒也不假。本以为他袭了军职就是大将军,还能缺这两个钱,所以才....谁知左等右等三个月,也不见他飞黄腾达,倒病得死去活来。要是再如此下去,小店就得生生被坠垮了。”
“不要罗唣,拿了钱就快走吧。”那汉子见他抖自己的老底,羞恼道:“来日定把你这铂子拆了!”
掌柜的想起他起先的凶相,还真有些担心,缩缩脖子道:“算你运气好,有贵人相助......”便灰溜溜的出去了。
“放开他吧。”沈默穿好了衣服,吩咐胡勇道。
胡勇迟疑一下,还是遵从吩咐,将那汉子放开了,却见他仍然趴在地上。
“起来吧。”胡勇踢踢他道。
“娘球”,汉子骂一声,强撑着起了身,满脸豆大的汗珠子,朝沈默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先生相助,请留下台甫住处,来日俺李成梁必定十倍报答。”
“呃...”沈默感觉这率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又想不起来,只好笑笑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我观你也是一条豪杰.何须记挂这点小事儿。”
那汉子嘿然笑道:“要不是您帮忙,我现在,咳咳......就该在顺天府大牢了。”
沈默早就看他面色难看,关切问道:“你病了?”
“壮实着呢。”那汉子摇摇头,本想向沈默展示一下力量,谁知两腿一软,直挺挺往地上摔去,好在胡勇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抱住了。“大人,这厮身子滚烫,确实是病了......”胡勇说着有些羞愧道:“要是没生病的话,弟兄们还真治不了他。”
“收拾一下他的东西,先带回家去吧。”沈默总觉着这个名字耳熟,干脆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让这一闹,澡是泡不成了,沈默让人为自己梳头刮脸,穿上干净衣服。那边海瑞也把须发收拾利索,恢复了本来面目。
出了澡堂,来到大街上,沈默对海瑞道:“你家里早空了,还是去我那吧。”
海瑞却摇头道:“我享不惯你家的富贵。”说着竟挤出一丝笑道:“放心,我不会寻死了。”
“那就好。”沈默领首笑笑,这才放心让他去了。
和海瑞分开后,沈默便急匆匆往家赶,他之所以要先去洗刷干净,其实是怕给孩子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更怕吓着自己的小闺女。
回到家,已经快到中午,妻儿们都在巴巴等他回来。一家人好容易得以团聚,自然都很高兴,开弗s心吃了顿团圆饭。席上,沈默把孩子们好一个夸,重点表扬了阿吉和十分,大赞他们懂事了、长大了云云。
两个孩子却表现的异常谦逊,低头吃饭不说话,若菡也是面色怪异,似乎不敢芶同。
“怎么了?”沈默问妻子道。
“好容易回来了,还是改天再说吧。”若菡瞪两个小鬼一眼,叹口气道:“闺女又不认识你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沈默便顺着妻子的意思,抱过认生的闺女,逗弄起来道:“小丫头,贵人多忘事啊,快叫爹卜....”结果宝儿毫不客气的哇哇大哭,囧得他这个当爹的手足无措。
好容易把闺女哄好了,已经是过午时分,沈默把宝儿交给若菡道:“我去前面看看几位先生,吃过晚饭再回来。”穿过垂花门,到了前院书房中,三位先生都在,但气氛也有些怪异。
不过沈默这是为什么,便若无其事走进去。
看见沈默进来,三人起身行礼,沈默笑着还礼道:“三位先生辛苦,这八个月来全靠你们了。”
稍事寒暄,那个话题终究还是绕不开,沈明臣尴尬的笑笑,道:“还要向大人道歉。您知道三公瑰的事情了吧?”
“知道了。”沈默点点头。这三位不跟他商量,便将三公桅辩论的剧本大加删改,把那些振聋发聩的言论删掉,只是不痛不痒的重新解释了i君君臣臣”说不应该单方面要求臣民向君王忠孝,皇帝也该对臣民尽义务。虽然言论已经很惊人了,但距离沈默的要求差的还很远,根本没有动摇到君权的至高无上嘛。当时沈默确实很恼火来着。
“为什么?”沈默微笑道:“几位不想给我个解释。”
“因为大人太冒进了。”王寅坦然道:“违背了我们既定的方针,为了不让您的辛苦毁于一旦,所以我把那些过激的内容都删去了。我认为这是对的,又不方便在信中解释,只好擅作主张了。”
“你不觉着步子太小了。”沈默微微皱眉道:“这样能引起多少波澜呢?”
“我却觉着刚刚好。”王寅坦然一笑,沉声道:“大人,您的梦想也是我们的梦想,请相信我们,咱们的目地是一样的。”
“我们为此事讨论了好几天”,那边余寅接话道:“并就未来拟出了整套的计划,请大人钧鉴。”当然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见于纸面的,还得靠他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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