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电线,拽着拽着,电线末端吊着的拍立得被提了出来。
“呀!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他兴致勃勃地说着,“我得给您拍张照。您是我的第一位客户,我也不怕告诉您,我打算编纂一本工作手册,图文并茂的那种,等老了躺在摇椅上往回翻翻,也不失为一种纪念。这地牢实在太暗了,幸好我带了这个——”
说话间,他已经把外接闪光灯安装好了,于是他两腿张开地微蹲着,取了半天的景,口中念念有词道:“往左一点、往右一点、再往右一点,很好!(其实死囚一动没动)麻烦笑一笑——哦不,考虑到我们之间关系的特殊性,您不笑也是OK的。三、二、一,西溪湿地的茄子!”
闪光灯应声一亮,没过多久,一张半个巴掌大的影印纸从拍立得下方滑了出来。刽子手举着相纸扇了半天,影像终于显露出来,他满怀期待的表情中夹杂着些许失望——
“您怎么闭眼了呢?”他通情达理地说,“不过也不能全怪您,毕竟有闪光灯……没关系,我们再来一张吧!”
“滚!”死囚凶恶地斜睨着对方。
“那……不拍就不拍吧,呵呵。”他终于从工具箱角落里抠出备用针头,重新安装好,哄着死囚道,“这次不可以调皮了哦!”
“再废话我就一口咬掉你的脸颊肉。”死囚瞪着眼威胁道。他虽然被锁链禁锢着,但两颗脑袋凑得很近,稍稍探探脖子便能够得到。
刽子手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两步,扎针的手抖得更欢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他终于从死囚身上抽走了1000cc的血液。死囚看上去没怎样,反倒是刽子手面色苍白、心力憔悴,差点累瘫倒地。
“痛痛都飞走吧~”他在针眼的位置小心地贴上了有星星图案的创可贴。
死囚翻了个白眼。
“啊,经过我们二人的不懈努力,总算完成了第一步。您可千万别沮丧,万事开头难嘛!接下来——”他翻了几页教材,醒悟道,“知道了!我将要剪掉您的眼皮,让您在人生的尾端彻夜审视自己犯下的罪行!需要的工具是……剪刀。呀!”
他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就连死刑犯都被他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捶胸顿足道,“今天是我第一天参加实习,所以出门时特地穿了新衣服。您也知道,新衣服脖子后面不是有个标签嘛!弄得我很不舒服,于是我便取出剪刀把标签给剪了,然后随手把剪刀放在洗漱台上,不知道有没有被保洁阿姨收走啊……总之,现在,我没有剪刀了怎么办?”
单看表情,真的很难分辨死刑犯和刽子手哪个更加绝望。
见死刑犯一言不发,焦头烂额的刽子手故作镇定地哗哗翻阅着教材,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反正他口中喃喃道:“别着急,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呀,找到了!”
他欣慰地举着书凑到死囚眼皮底下,激动道:“您看,这里写着‘剪眼皮也可以用戳烂烫熟舌头来替代’,我带铁钩和火钳了!我们有plan B了耶!”
他像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一般捣鼓起工具来,不知为何,死刑犯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哎——”地牢里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轻叹,将两人吓了一跳。
“为什么总是让我带实习生啊,又没得加薪……”这一次,声音越飘越近了。
死囚露出惊恐的表情,配上他那张满面疮痍的脸,便更显骇人了。胆小的刽子手更是被吓得一个踉跄,甚至踢翻了被他视若珍宝的崭新的行刑工具。
“我……我记得明明锁门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两人面前,伫立着一名体型干练、身披深褐色皮革斗篷的男青年,他撇着嘴,仿佛是在对这场磨磨蹭蹭的刑前准备表示不耐烦,葡萄般硕大乌黑的眼珠在昏暗的地牢里尤为瞩目,似乎能吸干一切生魂。